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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1页）

林魏然说完之后，太极宫外陡然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枝桠发出的细碎之音。

太极宫内，也有一个不高的身影隐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宫门口这一番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风都停了，角檐上的宫灯又顽强地继续亮了起来，杨灵允终于开口了——

她抬手遮着眼睛，低低地笑了起来，“不错，三王之乱是我挑起的。他太心软了，始终对我们的好父皇心存幻想。”

“我也确实无数次想杀了云婉，逼迫云厉与安王。”杨灵允又慢慢放下手，看着林魏然眼底摇晃的灯火，从唇间溢出轻嘲的笑，“容时哥哥，你当真是了解我啊。”

“我了解的，是那三年间在太子党身后搅动风云的那个人。”林魏然慢慢抬手，指尖轻颤着抚上杨灵允的面孔，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才挤出干涩的声音——

“宣和，那是你吗？。”

他至今记得那三年间从长安城传来的消息，波谲云诡的三年，葬送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

可当初的杨灵允，分明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冷漠地将人命视作筹码，只为达到自己的目的。

杨灵允猛地拍开了林魏然的手，声音冷了下来，“那自然是我。党政之中谁能无辜？你现在高高在上地指责我，是不是忘了，要是没有我，你不知道还要在那穷乡僻壤的呆多久！”

她冷下脸时，美艳的眉眼间骤然染上几分杀意。

杨言打了个激灵，知道杨灵允这会是真动怒了。

“公主，陛下还在里边等您……”他硬着头发，小心翼翼地上前想打个圆场。

但林魏然并没有领杨言的好意，有些执着地继续道，“我没有指责你，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云婉，是不是你杀的？”

杨言心里叫苦不迭，恨不得能捂上林魏然的嘴。

杨灵允看着他固执的面孔。

忽然之间，脱力的疲惫感翻涌而上——或许，把林魏然拉进此事，是她错了。

早在发现云婉死了之时，她就该让林魏然出宫，离这些远远的。

因为他会为了真相与公道追究到底——无论受害者是谁。

“我确实无数次地想动手，”杨灵允厌倦地合上了眼，不想再看林魏然脸上的执着和追问，“但我欠云婉一条命。无论你信不信，这条命没还清前，我不会杀她。”

杨灵允说完，甩袖进了太极宫，撂下一句——“今夜送林太傅出宫。”

杨言苦着脸地看林魏然，“林太傅啊，都说了公主今日心情不好，您非得挑这种时候来说这些干嘛啊？”

见林魏然神色变得淡漠，他又忍不住道，“奴才多言一句，公主是最不可能杀云贵太妃的人了。”

林魏然终于回过神，抬手遮了遮眼，“我知道，云贵太妃并非死于宣和之手。”

杨言微怔，不解道，“那您跑来跟公主说这一大通话，惹得公主大怒，又是图什么啊？”

林魏然声音很轻，“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杨言不愧是在宫中摸爬滚打过来的，转瞬间便明白了林魏然口中的答案是——三王之乱的源头。

他深深地叹口气，正色几分，“林太傅，奴才劝您一句，那些过去的事，您就算知道了答案，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伤人伤己罢了。”

“倒不如就这样糊涂下去，对所有人都好。”

林魏然终于转头看了眼杨言，很轻地笑了下，“杨公公，你似乎对那三年间的事也很清楚啊。”

杨言悚然一惊，脊背瞬间爬上细密的颤栗。

他一甩拂尘，转瞬间又挂上了那副老好人似的笑脸，“天色不早了，奴才着人送太傅您出宫。小安子，好生将林太傅送出宫去。”

林魏然收回试探，冲杨言拱拱手，客气道，“杨公公，云贵太妃与林太妃的案子还未解决。可否让我再在宫中探查一番，让小安子跟着我送我出宫，可好？”

杨言刚想拿杨灵允先前的话拒绝，林魏然又拿出杨灵允的令牌，缓声道，“公主将令牌交给我，想必也是希望我能早日探破此案。”

杨言见了令牌，一时脸色有些难看。

最终，他还是嘱咐小安子，“你跟着林太傅，等下好生将林太傅送出宫。”

把林魏然这尊大佛送走了太极宫，杨言才心有余悸地擦了擦头，小心翼翼地进了太极宫。

杨灵允在栖暖殿内，青玉酒樽内盛满了酒，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他人呢？”杨灵允摇着酒樽，掀起眼皮看了眼杨言。

杨言轻声道，“林太傅说想再在宫中查案，奴才已经吩咐小安子好生看着他了。”

杨灵允像是有些醉了，支起手撑着脑袋，声音散漫，“我就知道，他向来是什么都要查个清楚，弄个明白。”

“公主，”杨言斟酌片刻，还是小心地上前几步，弓着腰低声道，“如今宁安侯府越发胆大。若是他查到什么，让宁安侯借题发挥……需不需要奴才……”

杨灵允慢慢直起身子，歪了歪脑袋看着杨言，轻轻笑了一声，“杨言，你是在担心本宫，还是担心自己啊？”

杨言一惊，连忙跪下，“奴才自然是担心公主。”

杨灵允仰头喝下最后一杯酒，又任由杨言跪了许久，才淡淡开口，“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但是杨言，”杨灵允缓缓弯下腰，用指尖挑起跪在地上的太监的下巴，细细端详了好一会，才淡声道，“没有我的命令，什么都不准做，懂吗？”

杨言俊美得有些阴柔的面孔上极快地闪过一丝不甘，继而又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