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对方突然出声发问。
虞苏时目光上移,对上姜鹤含笑的两眼。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以看到一切心底的情绪,但虞苏时却觉得自己很难通过姜鹤的眼睛去看对方的内心,有时候他觉得姜鹤的眼神明明是带着清净明洁的,但对方下一步说出的话或做出的事往往体现着装腔作势的意思。
对方还喜欢反问的语气,明明一开始是他的主场,但不知不觉中,他便会被对方引导进自己的领域内。
虞苏时扬起一抹笑,不答反问,“你在做什么?”
姜鹤歪了一下头,“包饺子,菌味三鲜馅的。”
“晚上吃饺子?”
“嗯。”姜鹤又问:“会包饺吗?”
虞苏时摇头,“不会……我从来没有包过。”
冬至吃饺子可以防止烂耳朵,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的。父母尚在世时,每到冬至这天父亲也都会包饺子,后来他回来,像春节这样盛大的节日他都有可能因为工作原因无法好好庆祝,至于冬至这种小节日更是没有时间过,也就很少吃饺子了。
中午姜二婶煮了一大碗鲜肉汤圆,他吃不惯糯米和纯肉馅的搭配,姜鹤解围时谈起南北方差异,说他大学第一年吃学校食堂的汤圆,一口下去里面竟然是甜芝麻糊,一碗吃下去后当时就在想,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甜的东西了。
现在这么大阵仗,显然也是为了他了。
虞苏时犹豫了一番,道:“我现在没事可做,可以学学。”
姜鹤自然不会反对,积极地给人清理出一处空间,然后做了几遍示范,仔细交待着包饺子时的注意事项和要领,什么馅料不宜放太多,饺子皮对折后从一边角起向内折压,然后沿着第一个折痕依次向内锁边……
一只花褶饺子就成型了。
轮到虞苏时,手上的饺子皮不管馅料放多放少,折到最后成型的饺子都会露陷,而且还都是一群四不像。
“好丑。”虞苏时忍不住蹙眉,经由姜鹤手下的饺子就像一枚白白嫩嫩的扇贝壳,他的和对方的放在一起简直就像没被扒拉干净的蟹壳。
“可爱。”姜鹤觑了一眼虞苏时的饺子后评价。
“说谎话是会长长鼻子的,”虞苏时一脸“没眼看”和“你是不是疯了”的神情,“匹诺鹤。”
“那匹诺虞的鼻子一定比我长一公分。”姜鹤定定地回视着虞苏时。
虞苏时挪过眼不说话了。
彼此是心知肚明。
只是因为一个不愿,而另一个在配合而已。
姜鹤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末了叹着气笑出一声,“回去的机票已经订好了么?”
虞苏时“嗯”一声,票其实是两个月前就预订好了的,元旦的后一天,元旦再一周后,就是他和公司合约正式到期的日子,“二号下午的飞机。”
“老校长说下周结课,学生考试前的一周是全面复习的时间,即使我走了也没影响。”
姜鹤:“好。”
“这三个月麻烦你了。”虞苏时道。
“谈不上麻烦。”姜鹤轻声回。
“还有……”虞苏时把又一个四不像放进托盘里,站起身后道:“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没关……嗯?”姜鹤唰地抬起头,但虞苏时说完最后一句话已经疾步走回了房间。
并不是他以为的“抱歉”或“对不起”,而是“我现在脑子里很乱”。
姜鹤拿起又放下擀面杖,片刻后伸出一根手指在面团上戳洞,另一只手无处可放,跳了一场无人欣赏的手势舞。
都说酒后吐真言,姜鹤其实是愿意相信这种没厘头的话的,在虞苏时那两句堪称告白的话说出后,他的心里既诚惶诚恐又喜不自胜,但两组情感在听到第三句话后又悉数归于平静。
姜鹤并不是神经大条的人,他比绝大多数人要心思细腻,他的几次试探,收获的都是虞苏时一次次装作不懂但却用言语十分果断又委婉地拒绝,他直觉虞苏时对他是有一定感觉的,但对方显然是在顾虑什么。
顾虑的究竟是什么也并不难猜。
虞苏时绝非是让爱情向事业让步的人,他有理想有抱负,渴望登上更大的舞台演绎更纯粹的作品,而狭小的一座岛实现不了他的愿望。
同样的,虞苏时也十分清楚,他也不会离开这座岛,不是因为走不出去,也不是因为不愿走出去,而在于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就在这座岛上。
一个不能留下,一个不能离开。
谁作退让?
这是第一次,虞苏时给出的回应里没有显露出明确的拒绝涵义。
但他依旧不敢得意忘形。
摸摸腹肌再亲两口
连下一周的雨终于在周末止住了,岛上的居民对西方节日圣诞节知之甚少,何况这个节日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特殊意义,因此寻常对待,不过虞苏时还是在平安夜那晚拿到了姜鹤买的苹果。
大概是南盂岛地理位置的优势,十二月底岛上气温依旧温暖,加上前些日子雨量充沛,山上的草甸绿着,清晨的月湾湖还能看得见薄雾,宛如精灵仙境一般,这两周的周末,岛上也会来十几二十几位游客,姜唐在周末开了咖啡店的门。
自从虞苏时受伤忌咖啡后,姜唐就失去了她唯一的老顾客。
今天开门营业,除了招待了两位年轻女孩,她的老顾客也终于回归了。
虞苏时:“冰摩卡。”
咖啡店里的猫还是很多,但每一只都乖巧,不会肆无忌惮地跳到桌子上捣乱,最多是霸占着沙发舔毛或打滚,更多情况下,猫咪们喜欢待在前后两个院子里,肚皮贴着被太阳晒出温度的青石板呼噜噜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