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他又掉进当年的小楼里,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他在楼里上上下下地跑着,不断地叫着姜庸和刘月,却一直没有人应他。他跑了很久,跑到力竭地坐在地上,水泥地又冷又硬,可他却觉得自己热得要命。
他小声地喊了句姜庸,不知道是不是过热的错觉,他似乎听到耳边有人对他说了句我在。
从梦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
他窝在软和的被子里,脑子还有些昏沉和钝痛,鼻子也堵得慌,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撑着眼皮睁开眼,外头落了一夜的雨,天光仍有些暗沉,室内有些暗,只有一道微弱的光投在天花板上,天花板上挂着的灯有点陌生,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应该还在姜庸的家里。
毛思飞寻着那点光源看过去,靠窗的桌旁,有一道人影倚在沙发上,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的平板微微发着光,折射在镜片上。
是姜庸。
脑子里的一圈线团忽然就摸到了头,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地抽了出来,毛思飞缩进被子里。
他怎么就跟机器人似的,姜庸跟他说哭,他还就真哭了,一哭还停不下来,都多久没这么哭过了……
毛思飞又往被子里缩了缩,缩着缩着,突然想起来这是姜庸的床、姜庸的被子,又蹭着蹭着蹭回了枕头上,将头露了出来,悄悄地打量了一眼姜庸。
姜庸没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手指翻飞在屏幕上敲着,不时抬起头,看着桌上的笔记本,估计是在忙着工作。
今天周几?姜庸不用去公司吗?
毛思飞想爬起来,结果刚一把头从枕头里拔出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又把头砸了回去,发出一声闷哼。
这回不可能注意不到他了,他有些尴尬地看着闻声走来的姜庸。
“醒了?”姜庸走到床边,伸出手要探毛思飞的额头,毛思飞愣着没躲,任由姜庸温热的掌心贴着额头,有些呆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昨天晚上你有些发热,一直在说梦话。”姜庸拿了只温度计,顿了顿,还是递给了毛思飞,说:“再测一下温度。”
“哦哦……那我没说什么吧……”毛思飞脑子还有些晕乎,顺口接了姜庸的话,刚要把温度计塞到腋下的时候,忽然发现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穿的那身,而是一套尺码有些大的家居服。
衣服显然是姜庸的,问题在于是谁帮他换的衣服?
哦,不对,显然也只有姜庸。
毛思飞脑子的理智猛地站起,把他给吓清醒了,他僵硬地捏着温度计,机械似的夹进自己的腋窝里。
他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宽松,稍微动一动,衣服的领口就跟着往下掉,露出肩头和锁骨,他更觉尴尬,伸手要扯衣服,却听姜庸说了句别动。
他愣愣地抬头,姜庸直接替他将衣服领子整好,垂下的目光落在他的领口,声音淡淡地说了句:“把温度计夹好,不然还得再量过。”
“哦……”毛思飞觉得自己没必要问衣服的事,问不问衣服都换了,但问题一直卡在他脑子里,他目光纠结地扫来扫去,不知道是不是被姜庸看了出来,同他说道:“昨天你出了汗,我帮你用毛巾擦了擦,换了套衣服。”
好了,现在毛思飞不想换衣服的原因了,开始想换衣服的过程了。
姜庸帮他换了一套衣服,是不是从上到下都擦了一遍,他睡着的时候会不会乱动,动的话他会不会碰到姜庸,碰到姜庸的时候他身上有没有衣服……
算了,不能想下去。
姜庸忽然又伸手,毛思飞往后缩了缩,结巴道:“怎、怎么?”
“到时间了。”姜庸的手还悬在半空,毛思飞抿了抿唇,道:“我自己看就行,我也不至于连温度计都不会看的。”
结果还真不会。
他看东西还有些眼花,屋内光又不亮,他跟老人似的半眯着眼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磨蹭着问姜庸能不能把灯打开。
姜庸将床头灯摁开。
毛思飞对着光看了一眼,惊道:“42?”
姜庸接过温度计,看了一眼道:“375,还有些低烧,你拿歪了,反光了。”
毛思飞说:“哦……”
有点打脸。
“我去煮点粥,你先喝点热水,等等喝点粥再吃退烧药。”
“哦……”毛思飞茫茫然地应了,看着姜庸出了房间,僵死的脑子忽然又开始启动,给他播了几帧模糊的画面。
好像是昨天半夜,姜庸给他擦身的时候,他光着身子动来动去,还把水蹭了姜庸一身。
卡住,不能再想了。
毛思飞捧着水杯,逃避似的放空脑袋。
姜庸进来的时候,皱眉看了毛思飞一眼,上前问:“你脸怎么红了?温度又升了吗?体温计拿来再量一下。”
“没……”毛思飞猛地摆手,但没什么力气,跟招财猫举手似的,他焉了吧唧地把头缩到杯子后面,说:“热水喝多了有点热。”
一直七分满的水杯无辜地待在毛思飞手中。
所幸姜庸没注意,问他要不要换杯凉点的,他连忙摇头,说热的喝了能出汗。
声音落下来后,室内有些安静,毛思飞干巴巴地问道:“你、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今天周六,而且我是老板,可以在家办公。”姜庸随口答了句,又问毛思飞:“你今天一天最好都喝粥,想配点什么小菜吗?”
毛思飞不知道姜庸现在的厨艺学到哪一步,迟疑地问:“你会做些什么?”
姜庸说:“我会煎蛋,还会外卖超市的包装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