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么多的困惑将毛思飞团团围住,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他无法喘息。
他重重地咳了两声,像要将所有困住他的思绪都咳出来,太乱了,脑子太乱了……
他不聪明啊……从初中开始他就不擅长解决复杂的问题,全靠姜庸带着他摸索答案,而现在……姜庸能不能给他一点提示,或者直接告诉他答案?
他太想知道为什么,也太想知道姜庸在想些什么。
“我想……见姜庸。”
不连贯的语句艰难地从毛思飞的口中说出,他抿了抿唇,哀求似的看着黎赫野,又努力地重复了一遍:“想见姜庸……”
“带你见姜庸倒什么问题,不过……”黎赫野抱着双臂,挑了挑眉问道:“你们现在两个人,一个说不出什么话,一个还昏迷着,见面能做些什么?”
胸口的心缓慢地跳动,像沾着酸水,每跳一下,都让毛思飞整个人酸酸胀胀的。
他不知道见到姜庸能做些什么,也不知道等姜庸清醒后能跟姜庸说些什么,那么多那么多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我不知道……”毛思飞垂下眼:“可是……”
像是有一把火灼烧着他,煎熬着他,将他所有混乱的思绪烧得一空,空荡荡的脑子里最后只装得下一个念头。
他抬起眼,呓语般地轻声道:“我好想见他……”
虽然黎赫野说能带毛思飞去见姜庸,但毛思飞还没恢复好,医生那边说要静养观察一天后才能下床。
黎赫野听了后摸了摸下巴,说:“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说让你看到就让你看到。”
然后毛思飞就收到了黎赫野拍的好几张姜庸的照片,而且是放大冲印的。
毛思飞……毛思飞的恢复进度还不足以支撑他能对黎赫野说出比较长的句子。
照片有正面拍的,也有侧面拍的,差不多360°无死角地给毛思飞呈现了姜庸目前的状况。
照片上的姜庸脸色苍白,左右脸侧上都贴着纱布,闭着眼睛,明明还在昏睡中,眉头却仍不安地拧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绷带将左手吊了起来,缠了厚厚的一圈,可以想到当时受了多重的伤。
毛思飞愣愣地盯着照片,脑子里依稀浮现出几个破碎的画面。
狂风暴雨,他靠着宽厚的背脊,身上盖着一件西装外套。
他紧紧拽着身下的衬衫,快要冻僵的唇断断续续地喊着姜庸的名字。
铺天盖地的雨声,夹杂在其中的、极轻的回应。
姜庸听见了。
他也听见了。
声音跟着崎岖的山路起伏,他像在雨中摇曳的船,随着波涛翻涌。
而姜庸是将他栓紧的绳。
他们在雨中相依。
“他……”毛思飞张了张嘴,忍不住抬手想摸一摸照片上的姜庸,但手悬在半空,手指又缩了缩,问:“是不是很疼?”
问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傻的问题。
黎赫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说:“闭合性骨折,他手术是我在外面等的,等了一个小时,正规医院,手术打麻药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毛思飞踌躇着又问道:“那他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这我没法预估啊,我也希望他快点醒。”黎赫野揉了揉眉头,苦恼道:“我最近医院、度假村、公司三点一线,忙疯了快。他倒是乐得清闲,跟个睡美人一样躺在那,我还指望你能蹦跶起来,过去把他给我吻醒,好起来给我干活。”
“要不我给你录个音,你说两句,我过去给他放着听听,看看能不能给他叫醒?”
毛思飞垂下眼,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你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我又不要你替我干活。”黎赫野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想了想又说:“不过你这份歉意可以记着,到时候让姜庸还我啊,这几天干的,顶我大半年班了。”
黎赫野没待多久,接了个电话就走了,临走前跟毛思飞说给他配了个护工,一会就会过来,如果有什么急事可以先按床边的呼叫铃。
门砰地一声合上。
毛思飞动了动手指,他还没完全恢复力气,整个人还有些疲软,查房的护士过来给他换了个吊瓶,他忙问道:“你好,我想问下,我大概多久能动?”
护士笑了笑说:“你现在不就能动了?你昏迷了两天,力气没那么快恢复,要下床自己走路的话没那么快,那腿伤还得再养养,最近可不能乱动啊。”
护士走了。
毛思飞试着动了动腿,他一条腿上缠着绷带,不怎么能活动,但是另一条腿不疼,力气已经慢慢开始恢复了,也能动,没有一开始醒来那么疲软。
黎赫野说姜庸就在隔壁。
他环顾了一圈病房,靠窗那边有备着两根医用拐杖。
回过头,他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针头,看着明显还得吊一个小时的药水,伸手碰了碰。
他缠着绷带的手脚是同一边,不过手没有腿那么严重,动起来会疼,但能动。按他现在的力气,用拐杖的话,撑一撑应该能走到姜庸的病房,不过要带着这个吊瓶的话,就比较麻烦,也比较显眼。
他目光探向床头,桌子上放着一盒医用棉签,他又往门那边探了探,确认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伸长手去够盒子。
门吱呀一声打开。
毛思飞猛地收回了手,结果牵扯到针头,血开始缓慢回流,他慌里慌张地想要去调一下,结果手够不到调节器,越忙越乱。
“哎哟,可不敢乱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