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滴神血溅射在肃霜腮边,她恍若不察,飞快拔出匕首,又是一下重重扎入季疆的右臂。
“放手。”她的语气丝毫未变。
长鞭破空的声响飞快接近,季疆并没有放手,反而笑出声:“我告诉你啊,祝玄当年剔除障火,并不算全身而退,他留了个遗憾在下界……”
话未说完,匕首再一次扎进左臂。
两条胳膊上的伤令他难以维持手劲,因觉肃霜开始挣扎,他突然蹂身而起,将她扑在软榻上,用膝盖压住她的手,一面继续说:“具体经过我不清楚,只是从父亲与他的谈话中偷听了些许……你会是那个遗憾吗?”
他的血大团大团滴落下来,声音渐渐虚弱:“是的话,你或许真要陨灭在这幻海里了。”
季疆眼怔怔看着肃霜,她的面颊已经被血染红大半,银流苏上亦是血迹斑斑。
她还在幻梦中未醒,听不懂他的话,只是竭力挣扎着。
季疆突然伸手,又一次蛮横地摘下她的银流苏。
没有长出双目的脸看起来是那么诡异,他痴痴盯着肃霜鼻梁上那一粒瘴气斑,声音暗哑:“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他抢过肃霜手里的匕首,朝自己心口刺去,这个举动终于让不停挣扎的她僵住了。
滚烫的心头血汩汩涌出,掉在肃霜眉眼间,那一点小小的瘴气斑瞬间被神血冲刷得干干净净,鲜血沿着新生眉眼的轮廓,勾勒出血红的边。
“看着我!”季疆夹住肃霜乱晃的脑袋。
下一个瞬间,长鞭锐利的破空声响在偏殿里炸开,鞭身如龙,重重砸在季疆背上,犬妖低沉的声音随之而来:“假太子也敢横行霸道。”
季疆血肉模糊地跌落在地,放声大笑起来,整座秋晖园在他断断续续的笑声中迅速化作点点萤光,狂风呼啸而起,激烈的风势像是要把整个地面都翻过去,肃霜像一片树叶被飓风吹起,昏乱中不知翻滚多少圈,终于有一只手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腕。
不知过了多久,风势终于停歇,犬妖放眼四顾,愕然发觉四下景致大变,秋晖园不知所踪,周围树木苍葱,野草蔓生,竟是萧陵山的景象。
身侧的肃霜动了一下,他立即放开她的手腕,正要开口,却见她奋力用袖子擦拭脸上的血渍——不,不是擦拭血迹,她是在疯狂地揉眼睛。
“不要动。”
犬妖阻止她蹂躏眼睛的行径,俯首细看,她脸上血渍斑驳,然而眉眼俱全,并不像她先前说的那样眼睛没长好。
她染血的睫毛迷惘地乱晃片刻,双目失神,视线失去准头似的落在他下巴上,过了许久,才低声道:“我……看不见了……”
*
子时正,去寻水德玄帝的月老依然杳无音讯,雍和元君递了数次传音符,都如泥牛入海。
碍着池滢在一旁,脾气暴躁的雍和元君不能大肆发作,差点把牙咬碎。
季疆生出的幻缘花已然只剩一层虚幻轮廓,奇迹确实出现了,可喜可贺,然而掉海里的神族还是得捞上来,否则泡久了难说会不会再出纰漏,可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捞上岸,仙祠侍者们也不至于忙了大半天还一无所获。
待幻缘花消散后,再用神力交换,应该是可以把季疆换上来,不过……
雍和元君悄悄瞥了一眼池滢,难道真要让她献出青鸾火换回季疆?
神族耗费神力,在众生幻海里换取相应代价的物事,向来不被天之道禁止,只是曾有天帝认为此举不妥,众神才在明面上避开相应忌讳,池滢当真一意孤行的话,自己没有拦阻的必要,但……那可是所有的青鸾火啊。
雍和元君正沉吟间,忽闻天顶风起,一辆印有水德玄帝神殿纹章的长车无声无息落在众生幻海岸,甚至没有惊动海中的侍者们。
是请到水德玄帝了?
雍和元君心中一松,转身便要迎上,冷不丁一旁的池滢急急开口:“幻缘花灭了!”
不等雍和元君做出反应,池滢闪身进入混沌周天大阵,苍翠的青鸾火在枯槁的右臂上熊熊燃起,立即便要倾入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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