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自己已经很讲道理,前半场由她话事,他一切配合,后半场总该轮到他,让他实践一次唯一的学术。他何止讲理,简直对她温柔到极致,她做那样一桩蠢事,为周秉德做帮凶,她本该得到的只有惩罚,他怎样做都不算过分。
历经过修整,他可谓重振旗鼓,闻蝉一时失去反抗能力。一缕认知悄然产生,她招惹错人。
周见蕖不满意她的反应,在她耳畔发声:“你哑巴了?叫出来。”
不要把面对周自秋的那一套原样送给他,他只会觉得扫兴。
她寻到发泄的出口,为自己索取,但还是不免觉得过度,大叫并用指甲刺痛他,汗水淋漓,他们交流最原始的欲望。
后颈的肌肤几乎被他咬破,他留下印记,扭过她的头为她渡入呼吸,抿掉她眼角的泪珠。
她开口叫停,声称自己已经足够,他不愿再得到一个一般的评价,屡次延续时间,闷不吭声地用行动和她交流。
一切都失控了。争执的下半场向后靠,先解决掉温饱大事,谋杀掉漫长的暮色。
周见蕖靠回到床头,又将她放到自己身上,看起来像是她刚刚欺压过她。
闻蝉平复后狠声骂道:“你就是个畜生。”
他对此不置可否,抚摸她的脸颊:“明天,带好你的证件。”
“你又要做什么?”她察觉不对。
“登记。”
她二十五周岁的第一天,也是个不错的日子,计划在变,他完全能够从容接受。而明天过后,他也有了生日,就选在这一天。
“周见蕖,你有病,你明天该去看医生。”她只能送他这一句话。
九八年的溽暑,周自秋去世当天,燥热的傍晚,周见蕖见他最后一面。
他气势汹汹找上酒店,执意擅闯,安保奋力拦截,险些闹到警局,周见蕖习惯他在自己面前一如既往的失态,倘若没出意外,兆周被做空后他怕是要彻底癫狂。
周见蕖挥挥手掌,安保便放开周自秋,酒廊人多口杂,对他们兄弟俩来说不是个合适会面的地方,于是他初次利用那间房会客,也是唯一一次,果然遭受到周自秋的唾弃。
周自秋整理衣领,明明已在大庭广众下丢过人、现过眼,他不得不佩服这位大哥的调节能力,听其发出讥嘲:“你连一间套房都负担不了,何必在人前逞能,与我抢车牌?没关系,身为大哥,我就当打发乞丐,你准备搬房……”
他的情绪不会因此产生丝毫波动,淡定打断,只需要点明现实:“车牌在我手里。”
早这么大方,何必事后动怒。
前一日,车牌拍卖会,周自秋是要拍下“22”赠给爱妻的年度最佳丈夫,他则是半路杀出的悍匪,兄弟二人斯文举牌,打得有来有回,创下整场拍卖会的最高价。最终,他因耐力小胜,成交价远超周自秋的心理价位,一时犹豫是否要做这桩亏本买卖,周见蕖已经夺筹。
于是,周自秋前来找他算账。
二人积怨已久,不算意外地大打出手,竟是第一次公平的较量——周自秋未带帮手。熹
虽然都有打伤对方,但从局势伤来说,必是他赢。周自秋处于弱势,犹想再战,斯文地取下手表放在一旁,是闻蝉选购的那块,他虽有妒忌的情愫在作祟,那瞬间还是产生一丝理性的怀疑,按捺不发。
周自秋气得爆出脏话:“你什么意思?第一次见她你就讲要搞她,她生日号码的车牌你也跟我抢,每次见面,你一双眼珠盯在她身上,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当我眼瞎?我忍你很久。”
力气用竭,两人分开靠坐在地毡上,不知是否算作谈心,至少是唯一一次平静的交谈。
他绝非早有预见,不过无心的冷语:“我现在想你死,你肯定早死过我。”
她眼里只有丈夫,只要她丈夫死了,必会看到他。
“你做梦!我身体硬朗,还要重建舆楼会,到时第一个搞死你。”
他不在意,甚至十分期待。
本该就此结束,周自秋起身喝水,系上手表的瞬间改变主意,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向他:“她不是简单的女人。你最好赶紧收心,她眼里只有我。”
真是无耻的炫耀。他幽幽开腔:“她爱你?但不妨碍她怜悯我,你得不到的。”
全世界那么多男人,闻蝉一定只怜悯过他,在那个冷雨夜,乞丐利用同情心行乞,记忆如此深刻。所以他对她来说就不一样,他自信到自负的程度。
周自秋虽做斯文人,却心向江湖,执意重建社团,虽厌恶这个弟弟,可道义告诉他,兄弟大过于女人,于是他语重心长地讲。
“沾上她,你就想逃了。”手表被他捏在手里,他似乎也并非多在意和周见蕖的兄弟情,更像是在倾诉,“你知不知道她多可怕?结婚前对我百般讨好,哄骗住我,如今在外人面前也是如此。可实际上呢?明里暗里与我打听生意事,妄想插足,我娶她就是要她听话。上个月,她在院子里烧我的西装,只因上面蹭上女人的香水味,你想想那画面,多恐怖……”
他想了,夜风鼓舞下的火焰,晦暗不明的光打在脸上,不知她是否有笑,总之一定很美。至于这位原告,不识好歹,亦不够洁身自好,还生异心,判立即处死,结案。
他送周自秋一句批判:“你的虚伪更胜一筹。”
周自秋放弃对牛弹琴,再讲下去怕是要彻底爆发,丢掉手表,顺便捞起他的车钥匙,视作报复,摔门便走。
两个小时后,周自秋在家中书房遇害,周见蕖的车停在院中一整夜,闻蝉在琴房毫不知情,夫妻二人一东一西,生死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