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总。”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洛怡重新坐直身体,望向推门而入的李助理:“你怎么还没走?”
“您还没下班呢,我当然也要留在这里。”李助理递上一杯牛奶,“我刚刚去楼下给您买热牛奶了,咖啡喝多了会胃疼的。”
沈洛怡目光定在她桌上的那瓶牛奶上,许多话在嘴里滚了一圈,只剩下一句:“谢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您太客气了。”李助理看着她桌上两沓文件,已处理和未处理的,两摞文件都堆得高高的,面上闪过几分犹豫,她欲言又止。
沈洛怡注意到她的视线,摇摇头,弯起的笑容近乎于无:“没事,下班吧,明天再忙。”
程砚深从南城归来的时候,别墅里一片漆黑,原以为是沈洛怡加班还未回来,刚在沙发上坐下,隐隐听到一点声音,长眸微抬,解下西装,他抬步往书房走去。
书房没开灯,只有电脑屏幕亮着,程砚深推开门就看见沈洛怡高高翘着右手食指,有些笨拙地正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处理着文件。
不时咬着钢笔,唇色浅淡,沈洛怡神色几分疲惫,似乎情绪不高。
“做什么呢?”他叩了叩房门。
早就瞧见那人站在那里,沈洛怡没抬头,只不住地长吁短叹:“在恶补知识中。”
蓝光映照在她面上,落下一片惨淡的光影,衬出几分愁容,堆叠的积云已经从眉梢落到了眼底,染上一点隐隐青色。
她原本也不是学经济管理专业的,换行业本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还被要求在短时间内立刻成长为中流砥柱,那就只能靠挤出来的时间和精力。
程砚深打开书房的灯,明亮的灯光让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就算要刻苦读书起码也照顾一下你的眼睛。”他斜倚在门前,散漫地插着口袋,嗓音里润着几分暖意,“别好不容易学会了,眼睛还熬坏了。”
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勉强适应了灯光,沈洛怡放下钢笔,揉了揉木然的面颊:“感觉你在打击我的学习积极性。”
轻笑一声,程砚深缓步靠近,清雅俊面上噙着一点笑痕:“那不如我再帮程太太恢复一点学习积极性?”
拾起桌上的钢笔,有一搭没一搭随意地把玩在手指间,他俯身靠近,清浅的鼻息扑在她面上,绵绵温意蔓延,带着周身淡淡的冷香将她包裹。
“要我教你吗?”
眼皮撩起,沈洛怡揉了揉鼻尖,想要拒绝无形之间散开的属于他的气息,却无果,索性迎上他的目光,镇定说:“程总工作繁忙,身价极高,我可请不起。”
锋利的眼尾微调,头顶柔和的灯光冲淡了许多他面上的清冷,薄唇微扯,程砚深声线渐渐低下去:“给老板娘打个折扣,也未尝不可。”
面色一滞,沈洛怡无端捂了捂耳廓,那句“老板娘”钻进她的耳朵,像是微风拂过,从深处渗出的一点痒,勾着人心弦。
深邃的轮廓,眉眼如青山,她轻咳一声,别开了视线,窗外天清云淡,只有一片寂寥的夜空。
沈洛怡呼吸平缓了瞬:“其实我大概有点思路的。”
“但不方便跟我讲?”程砚深端详着她的神色,很快猜出答案。
沈洛怡不太委婉地回答:“毕竟我们现在算不太友好的谈判双方。”
在某些时候沈洛怡说话格外不客气,程砚深也不和她计较。
转到书桌另一侧,长臂揽过细腰,由不得她拒绝,沈洛怡整个人已经被他抱起,又轻轻放下:“那我们换个方式。”
“我们去遛狗吧。”他的手掌虚虚环着一圈她的手腕,放缓了步子,配合她的脚步,“我们现在是陪大本玩耍的新婚夫妻,不是商业伙伴。”
刚刚被沈洛怡带出去玩过的大本又被戴上项圈,欢呼雀跃蹦着跳着围着程砚深转。
“大本。”沈洛怡横过去一眼,刚刚还兴奋的小狗很快安分下去。
程砚深笑,主动接过大本的牵引绳:“它为什么叫大本?听起来像个日本名字。”
别墅区绿植茂密,荫荫漫卷,最适合小狗玩耍。
她解释了番:“我在大本钟下捡到它的,所以就叫大本了。它先天性髋关节发育不良,一瘸一拐的,走两步就躺下了,孤零零地缩在那里,也不知是被遗弃的还是自己跑出来的。”
程砚深若有所思:“原来是大本钟啊……”
沈洛怡现在对于伦敦的一切话题都很敏感,手背贴了贴他的衬衫袖扣:“你别胡乱联想。”
低眸看了眼袖扣,上面似乎还沾染了她的体温,程砚深哼笑了声:“我似乎什么都没说。”
“晚上的法餐是不是来不及了?”她轻声问。
“若是今晚不想吃,那便再推迟一天。”程砚深语气随意,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沈洛怡弯起嘴角:“那你一直推迟用餐时间,会不会被那家餐厅拉入黑名单?”
“他大概应该是不敢把老板拉入黑名单的吧。”漫不经心的语调,姿态格外闲适,“这种小事还闹不到程太太眼前,太太只需要思考一下怎么向老师阐明她的疑惑吧。”
这种静谧的气氛似乎将许多生分隐去。
沈洛怡心神微漾,任由思绪蔓延,好像那些话也没那么难说出口:“其实我想先缓一缓并购的推行,先解决一下内部问题。”
是他昨晚与她讲的几句话让她生出的思考。
若是一味把精力纠缠在并购谈判上,眼下只会被程氏压得毫无抵抗能力。
兴越的新技术正在实验中,检测结果数据比预想的更好一些,若是投产后,或许会有更多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