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全世界最好吃的巧克力,跟小时候卫守平从上班工厂附近给买回来的巧克力味道十分相像——卫守平怕他吃坏了牙,偶尔才会给他买上一盒,每每这时,卫寻便会跟护犊子似的恨不得把巧克力盒子24小时都抱在怀里,林珂跟他开玩笑让他分自己一颗,卫寻一个磕巴都不带,毫不犹豫地拒绝,同时抱着盒子的手臂紧了又紧。
可惜这家店平常巧克力都卖得死贵,也就趁着情人节促销,卫寻才舍得割肉买上两盒。
不过今年他忙比赛的事差点把情人节给忘了,还是季霄昨晚提了一嘴,他才想起来。
这几天他们都睡在一块儿,季霄大抵是禁欲久了,这一开荤就如着火的老房子,平日里不打眼,一旦势起,便蔓延不绝,无止无休。
但不得不说,季霄的吻技和床技进步飞速,很快就不再是接吻时只知抱着卫寻乱啃的愣头青。起先卫寻还纳闷,直至昨晚,他洗完澡出来,无意间瞥见季霄手机屏幕上缠抱在浴缸里没羞没臊的两道人影,方才知晓事情原委。
季霄看手机的眼神过于专注,一时没察觉卫寻已经洗完了澡,卫寻别无他法,故作无意地撞到床头灯弄出声响,季霄便如惊弓之鸟,脊背一颤,猛地把手机反扣在被子上,慌里慌张看向卫寻,面颊到耳根唰地飞红,顷刻间滚烫无比。
室内诡异地沉默了好几秒,季霄脸上的温度稍微降了些,把手机扔到远处,清了清嗓子,说:“我明天得加班,明晚不能陪你吃饭了,抱歉。”滨海新区土地使用权的招标在即,他和团队这几天都在加班加点,季氏的老对手天云实业此次也会参加投标,季霄不敢掉以轻心。
卫寻愣了片刻,恍惚间反应过来,明天是情人节。
不过,没法和自己吃饭有什么好抱歉的呢,卫寻不理解,跟他们是真情侣似的。
但他也懒得追根究底,没这个必要。
他贪婪地望着季霄的眉眼,眼皮都不舍得多眨一下,半晌后,覆上眼前人的唇。
不知不觉走到了甜品店,巧克力香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店前早已排上了长队,卫寻揉了揉这几日过度劳损有点酸痛的腰,站到了队伍末尾。
卫寻独来独往惯了,可如今排队的时候没有季霄在旁边,他竟破天荒地有些不习惯。
揪着心脏思想斗争了半晌,距离排到卫寻只差两人的时候,他终于咬着牙做出决定:买两盒巧克力。
一盒九颗,每天早晚各吃一颗,足足够他吃上九天。
南街口离季霄的公寓很近,卫寻不好意思麻烦司机,自己散步走了回去。
迈进小区之前,卫寻忽地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身后。
最近总感觉有什么人在跟踪自己,可他左右张望了好几眼,并无异常。
卫寻无奈地笑笑,兴许是最近备赛过于疲累,他老有幻觉产生。
甫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在茶几上拆开甜品包装,吃完今日份额的巧克力,等到嘴里的甜味消失不见,他的目光还紧紧黏着盒子里剩下八块巧克力,手伸出去又缩回来,勉强抑制住再吃一颗的冲动。
凑合着吃完一顿饭,他提着琴盒进到书房。
备赛金云杯的这一年来,他没日没夜地练琴,恨不能一天练上四十八小时,拉琴的同时脑子里也无时无刻不在焦虑着比赛的成败——这是他最后一次参加金云杯的机会,失败的后果他无法承受——无止境的焦虑干扰了他的练琴状态,低迷的状态反过来增加他的焦虑,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但或许是听了谢咏的劝导,也或许是因为近来总和季霄厮混在一块儿,每天好吃好喝,日子过分安逸,明明选拔赛就在两周以后,卫寻却一反常态,放松了紧绷多时的神经,试着把自己从比赛的焦虑和恐惧中抽离出来,专注于音乐本身——
小提琴还是那么难学,一首音乐,明明一样的音准节奏,可别人拉得就是比他好听,同一串音符,卫寻反复把它练上百遍千遍,仍不得其中要领,周围的老师和同学时常说卫寻是天才,他们大概料不到,卫寻背地里练琴也有这么多几近抓狂的时刻。
这种时候,卫寻会放下小提琴,喝一杯蜂蜜水——有时是他自己冲的,有时季霄会帮他泡好送来书房,喝完水后,他重拾心情,重新开始练习,可能他会在一次次的重复中顿悟,也可能到头来依旧一无所获,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已尽了自己的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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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完琴出来,时针堪堪走向零点,卫寻和沙发上的季霄对了个正着。
季霄应当刚回来,外套还没脱,周身上下都是外头的寒意,他僵直着脊背,坐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盯着茶几上的巧克力发呆,听到声响,一下抬起头。
“吃饭了吗?”卫寻嘴上这么问,步子已经往厨房走去,季霄最近在忙什么滨海的项目,一连好几日都是这个点回来,卫寻想着他每个月打给自己的那笔钱,每当这时都会尽职尽责地为其准备宵夜。
打开冰箱,搜罗着食材,“唔,你要吃荔枝肉还是番茄牛腩?”卫寻回头询问季霄。
季霄还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愣愣看着他,没有反应。
卫寻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问一遍。
季霄似乎才回过神,指了指茶几上的巧克力,问:“这是……你送我的礼物?”
卫寻翻着冰箱的动作定住,面色凝固,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活像是被人往喉咙里塞了团棉花。
季霄的神色充满激动,似乎摆在茶几的不是巧克力,是季氏营业额翻十倍的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