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懂作战。”
凌昶垂下眸,“我虽未上阵杀敌,却也懂得,只要不畏死,大约也是能胜的。”
他转身看向凌晋,“四弟,我在这撑着,你去光州。”
凌晋看向他,“你能撑住?”
凌昶嘴唇阖动了一下,才道:“若撑不住,你去永州黄家找到我的妻儿,立我儿为太子。”
凌晋皱眉看向他。
凌昶眼中浮过狡诈,“你和你的妖童痴缠,若立后嗣,多伤他心?我瞧着,他不像是能允你有后嗣的样子。”
凌晋无声凝视着他。
凌昶面上闪过讥讽,“怎么?不舍得立誓?”
“我的一万军,足能抵敌军三日,你会活着等我来援。”凌晋声音平淡。
凌昶冷笑一声,“无耻至极。”
“立储不是儿戏,此事等尘埃落定后再议。”
凌昶毫不掩饰面上的厌倦,“无情,无意,冷血,冷心。我早知你是这样的人,走吧!此叛平后,我必不与你同舟!”
凌晋后退一步,拱手:“二哥,一切听郑越指挥。”
凌晋带着周溪浅登上小船,在巨船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驶离战场。
周溪浅跪在船上,正在为凌晋处理伤口。
他微垂着目,一双圆眸认真专注,动作沉稳地将药脂涂抹,而后取来净布,拉开,替凌晋仔细缠好。
凌晋靠在船舷上,垂眸看着周溪浅施为。
乌黑云鬓之下,少年的面容净泽如玉,好似青涩与惶然一瞬间从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宛如青竹般坚韧的模样。
凌晋屈指划过周溪浅的面庞。
周溪浅停下动作,握住凌晋的手腕,将脸贴上他温热的手掌。
他无声贴了一会儿,轻声道:“船上的人会没事吗?”
“会没事的。”
“假若我们赶不回来呢?”
凌晋看向他,“小溪,你独自一人去找郑越时,怕不怕?”
周溪浅静了一会儿,才道:“怕。”
凌晋道:“我也怕。”
周溪浅抬头看向他。
凌晋眸色深沉,似团了一砚柔墨,他低声道:“我也会怕求援太迟,以致他们枉死。”
周溪浅将手头的最后一截绷带缠好,而后小心避开伤口,俯进凌晋怀中,圈上他的腰际。
“晋哥,我们什么时候才不用这样担惊受怕?”
“打赢的时候。”
“若打不赢呢?”
凌晋道:“一样的。”
周溪浅的手在凌晋的背部摩挲了片刻,轻声道:“晋哥,我觉得战争很可怕。”
凌晋轻轻拍了拍他。
周溪浅道:“我这几日时常想,王渊为一己之私,让这么多人、让十万多人因他而死,他不会愧疚吗?不会畏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