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蒙古包外头,观望马儿消失在边际,小姑娘纤细的手指整理歪斜的帽子,弱弱地开口:“这要是摔下来岂不是很痛?”
小青年双手背在身后,斜眼上下打量她,原来哥喜欢的竟是这种类型!他的语气百分百自豪:“这你就不懂了吧!咱哥前年才从部队上下来,手底下的兵平常都这么练的,那帮戴手套戴护膝全副武装的家伙压根儿没得比!”
鄙夷地瞥了一眼她身上的全套装备,小青年指了指西南角:“往这方向就对了,我就奇了怪了,巴掌大的片儿地怎就迷了路!”
竹青青脸上一阵红白交替,小声道过谢,牵着小马往西南方向走。
“回来!”她立即站住,转身,小青年指了指相反的方向:“错了!”
妈的,以前说他一见美女就搞不清楚方向他还不信来着。跟她一起走,保持五步距离,竹青青红着脸说:“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不行!”小青年一脸正气,“哥吩咐送你回去,我必须保证完成任务!”
竹青青吓了一跳,顿了顿说谢谢。他继续斗志高昂:“不用谢!我叫陆寒,陆地的陆,寒冷的寒!”
她点点头,表示了然,却见他保持姿势不前行,顿了顿才开口:“我叫竹青青……”青年姿势仍未变,她不得已嚅嗫道,“竹叶的竹,青青草的青。”
青年终于松懈,牵着马儿带领她往回走。
烽火台下有块不长毛的空地,老马差人搭了炭炉子,腌泡入味的小羊羔子放架上一烤,正宗野味四下散开。架子两头有专人添碳掌火,负责均匀羊羔子的温度。
欧翔握着酒杯,剑眉上扬,不服气地说:“今儿不算!老马挑马那水平不行,输了也算他的!”
老马立即弓着腰说是。杜梦盘腿坐在地上,含着草根子笑:“你丫技不如人还不承认!我那马要不是撒了泡尿耽搁点儿时间,你丫连我都赢不了!”
她边说边笑,倒在竹青青身上,浑身不搭力。欧翔踢飞覆灰的碳沫子:“边儿舔勺子把儿去!就那水平,好意思说!”
杜梦连连后退,躲过那团带星芒的碳灰:“放火啊这是!”整个人已经躲到竹青青怀里,“烧着杜家大小姐,你丫还想不想在长安街混了!”
脆皮的羊腿酥嫩油香,倒提着骨头,三两下削下几片薄肉,陆寒捧着瓷盘,经过章书傲面前,停顿几秒,然后将热气腾升的羊肉递给他旁边的竹青青……场面瞬间安静,七八个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杜梦最先开口:“小陆子和马处的时间长了,脑袋也开窍了!你的人生终于出现了比你哥更重要的人,值得赞扬啊!”
陆寒面容平静,有条不紊地将书傲手上。随行的周二笑了几声:“欧翔,有人打你家青青注意啊!”
欧翔挤眉:“滚边儿去!什么我家的,没见人一听小陆的名儿都害羞得低头了么!这肉也不好意思吃了,你们还有没有点儿良心!”
瞬间那颗黑脑袋又往下埋了埋,竹青青感觉到四面投来的目光,局促不安,想立即摆脱这调侃,于是抓起竹筷夹盘子里的肉,几乎连丢带扔地放进旁边人的盘子里……场面再次瞬间安静。
七八双眼睛瞪得比灯泡亮,竹青青的脸通红,怎么就引来更大注意了呢,怎么就没考虑旁边坐的冷面阎王呢,怎么就敢叮咛哐啷把肉丢给他呢!
双手抖了两抖,她正准备抢过盘子道个歉什么的,却见旁边的人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场面比第二次更加安静。
章书傲吃两口肉品一口酒,旁若无人谁也不看。杜梦张圆嘴,下巴都快掉了,却见陆寒捧着新的盘子递到竹青青面前,她窘到极点,颤悠悠接过来。欧翔领头,笑得肆无忌惮,一帮人不知道为什么都开始放声大笑。瞄瞄那两个人,都很镇定,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小题大做。
☆、
双清路北面的樱花谢了,成片飘落在湖面上。竹青青想了想才说:“我是插班生,虽然和你同年级,实际大你好几岁……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生。”
杰克森笑容和煦,格子衬衣扎进牛仔裤腰带,说话鼻音很重:“原来是这样!”
她转身要走,他跟在身后,竹青青红着脸看他,他耸肩道:“你拒绝我,我很难过,一起走段路都不行吗?”
正犹豫,边上一辆越野忽然急刹车,杜梦嚼着口香糖问:“男朋友?”
她摇头摆手连说不是,杜梦头一甩:“上车!今儿晚上告别宴,明天我飞叙利亚。”
她站着不动,有人急了:“丫的,我这是战地记者懂吗?要一去不复返就是为国捐躯你懂吗?得罪革命烈士你担待得起吗!走前邀你吃顿饭就这么难?你丫清高谁都看不上眼是吧!”
“我晚上还有课,真走不了……”
杜梦胳膊肘搁车窗沿横放:“竹青青你知道今晚谁组的局?丫的,老大请顿饭容易么!说了把人叫齐我这不完成任务么!就算你是算盘珠子,那拨一下至少也得动一下,你这样儿算什么啊!逃一晚上课能死啊!”
接着点她死穴,“你要不来也行!就当咱俩从来就不认识,杜梦是谁不重要,你压根儿就不知道她是谁!竹青青同志,就这样了啊,您今儿晚上安心上课去,不要辜负党和人民对你的栽培!”
语毕,车门哗啦一声打开,竹青青同志已经挺直腰板规矩地坐了进去。
杜梦眼神得瑟,小样儿!治你还不容易!车子启动时,她忽然又想起件儿事,笑得合不拢嘴:“为前两天骑马的事儿,欧翔被你爸逮着说了大半天,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去了可别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