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告知那人,他不会再以‘嫡母身体抱恙’这个由头招你回来了。”女人说道:“世人皆知伯爵夫人已经去世多年,突然冒出一个嫡母,岂不荒唐!”
尹天枢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低下了头。
他的母亲姓徐,曾经是天下首富徐青山的嫡女。那时祖父因谋逆罪被判流放,父亲也因此受到株连被褫夺王位封号,贬为空有名头的闲散宗室,甚至被夺了国姓,原本要结亲的那家因为此事毫不犹豫的退了婚。他本年轻气傲,又正值人生最低谷之时,避免不了心中烦闷,终日闭门不出,饮酒度日。舅舅和父亲是好友,当时刚刚考取了武科殿试第八名的好成绩,可他不单不似其他人一边冷眼旁观,反而整日相陪,更是邀请他去徐家做客,一来二去,母亲便对这位落魄贵公子一见倾心,非他不嫁,由于当时父亲确实难觅良配,即使母亲家只是一介商籍却也还是顺利的加入伯爵府,成了正室。
两人结婚后不久,尹天枢就出生了,就在这时父亲被派到极北苦寒之地戍边,因那里太过清苦,尹天枢几次大病之后舅舅心疼妹妹和外甥便将他们母子二人接到身边照顾,母子二人一直住在舅舅家中。不过,虽然被贬为伯爵,但是毕竟他们这支是圣王嫡系,于是十岁时他便被封为伯爵世子。
结果在他十一岁那年,母亲患病去世,父亲虽说没有再续弦,却将这个女人带回了家,从此以后他便多了个嫡母,而伯爵府却多了一个没有名分且天天被锁链锁着的主母。
“自欺欺人的梦,他做了一遍又一遍。”女人继续冷冷的说道:“他自己爱做梦就罢了,还非得拉着我跟着他做梦,真是可笑!”
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女人的讲话方式,对于她的话并未作任何回应,只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半晌,女子似乎终于平息了胸中怒气,长长的叹了一声,问道:“你在敬武院一切可好?”
“一切都好,劳您挂心了!”尹天枢恭敬的说着,脑海里却闪过韩清瑶的一颦一笑,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泛起一阵柔光。
“看你这模样,怕是有了心上人了吧?”女子也柔和的问道:“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韩家的固安县主,韩清瑶”尹天枢并不想隐瞒,直接说了出来。
“她之前不是和那个什幺庆王纠缠不休,非得和你退婚吗?”女子不解的问道:“莫不是她想通了?”
尹天枢没想到女人不问世事居然也能知道此事,微微有些惊讶,赶紧为韩清瑶辩解道:“她这人性子直率、不拘小节,从小又是哥哥带大的,对男女大防不慎在意。之前确实对庆王有倾慕之心,却不似大家传的那般,如今庆王爷也在敬武院,她也未作纠缠。而且,我们两人已经确定过彼此心意,她日后自会注意。”
“你既然叫我这一声母亲,你的事情我自然是要问问的。”女子说道:“不过,你也这幺大了,心中有数就好。”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见一名书童进来说兴安伯召尹天枢过去,于是少年急忙起身告辞,急匆匆的走了。
“这怕是有什幺急事吧!”一旁侍候的小丫头懵懵懂懂的说道:“我看少爷走的很急呢!”
“归心似箭吧!”女子说完便不再多说,重新跪在蒲团前低声开始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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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国古城外
已经开始转黑的天空下,一矮一高两个身影在宽阔的石墙顶走着,因为身在高墙上,出入迷宫的道路已经是一目了然,更不用担心不知从哪里会冒出些毒虫过来。所以韩清瑶的心情特别的好,一边走一边哼着歌。
“这曲子好听吗?”少女问着身后的少年。
少年本来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那个纤细的身影,被人突然问起先是本能的点了下头,随即发现对法在自己身前根本看不到,于是急忙补充一句:“好听!”
“这曲子叫《追梦》,是首埙曲,哥哥常常吹这个哄我入睡呢!”韩清瑶说完,又开口问道:“冷释,你会什幺乐器吗?”
少年皱了皱眉,他自幼习武,对这些风雅的东西从不上心,所以自然也没用心学过。
看到他没有回答,韩清瑶笑着说道:“那你真得学一样,以后有了孩子,好哄他睡觉。”
“好”身后的少年认真的点了点头。突然,他眉头一皱,说道:“有声音!”
韩清瑶猛地想起之前他说完有声音之后便是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军,立即打了个哆嗦,急忙问道:“不会又是那些虫子吧?”
“不是!”少年肯定的说完,又闭目侧耳仔细听了一阵,忽然拉着韩清瑶就往前跑,边跑边道:“是他们在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