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寂怔住,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看了看怀中的男孩,于是知道这是一切的,不再纠结,掂了掂脚尖凑上去亲一下。
男友的视线始终追随着他的动作,就连他吻上来的那刻也没有移开,墨色的眼底,只翻涌一瞬,等到沈寂后撤又恢复如初。
“公平了吗?”沈寂问。
男友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不再揪着不放,“还是老师脾气好。”
随男友前往楼上时,沈寂迟钝地意识到那是一句称赞。
可脾气好,说的是他吗?
真荒谬!沈寂心中冷笑。
男友敲开四楼的一扇门,与门内的老太太说了几句话,示意沈寂把男孩放下来,送回家。
沈寂依言准备放下,男孩却扯住他的衣领不肯松开,被逼急了,红着双眼抬头控诉:“你要我在那里等你,我等了,可你一回来就要把我送出去吗?为什么!我明明告诉过你我进不去,你最好是忘了,否则我可不怕你吓我!”
“这是你家。”
“这才不是我家!你要是把我送进去,我再也不会原谅你!”男孩情绪偏激,仿佛只要沈寂敢把他丢下,他就敢撕下伪装。
沈寂隐隐不敢让他暴露本性,却又不知这股隐忍从何而来,死水一般的情绪陡然荡起波澜,淡淡的烦躁浮出水面,更多的则沉在湖底,任湿冷水草纠缠裹覆。
他已然生气,面上冰冷一片,“松手。”
男孩被吓到了,不情不愿落了地,小手仍忿忿地去捉沈寂的手,捉住了,没被挣开,心里又悄然欢喜起来。
他总归是不愿他被吓到的。
沈寂望着漆黑的室内,年迈的老人站在昏暗处,丝毫不见家人回归的喜悦,他问:“你家丢了什么?”
他语气平常,犹如在问一件器具,而不是一个孩子。
门内的老太太颤颤巍巍:“小孙子我的小孙子不见了……”
“他最后去了哪里?”
“他偷偷跑出了楼……”
沈寂得到了答案,看向男友:“不是她家孩子。”
对于这三言两语勘破的真相,男友不置可否,看得老太太瑟瑟发抖,语气温和地提出告辞。
沈寂想说什么,男友先一步俯身亲了亲他的眉心,像是在回应那个主动献上的吻。
无由而来的怒火被这个带有柔情意味的拥吻安抚。
“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哪怕你想把这个孩子带回家,我也答应你。你不要生气,不要,为了他生气。”
沈寂听见男友落在耳边的话语,却看不见,自上而下垂落的目光,毫无半分感情可言。
男孩毫不畏惧地抬头对视,仿佛掌心握住的手掌给了他莫大的勇气,被牵引情绪的,不止沈寂一个,男孩赫然在列。
掌心的刺痛唤回沈寂的神智,他推开男友,盯着身旁的男孩,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然而视线却落在被握住的手掌里。
那道伤疤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