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张口询问,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反而是挣扎是时铁链碰撞发出的哗啦声响。
“小心伤口,”纪长宁轻声道,明知不合适,明知他心悦之人是孟晚,还是向人承诺,“我不便多留,明日再来看你,你等我可好?”
话音才落,便听有脚步声走近。
“我就知晓你会来此,你处处都好,就是心软了些。”
人未至,声先到。
纪长宁颔首行礼,“易师叔。”
易上鸢摆了摆手,仰头打量着立于台上的纪长宁,神色严肃,语气平淡道:“蚀日楼奇袭一事你巡察失误值守不利,今日又抗命不遵,执法堂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我便不多加说什么,你自行去清规谷思过三天,可有异议。”
“并无,”纪长宁摇了摇头,“弟子去清规谷领罚。”
纪长宁离开那几个看守弟子这才上前,语气十分急迫慌张,“弟子有过,望请易长老责罚。”
“你们却是有过,不过,”易上鸢不急不慢的开口,“宗门此次损伤惨重,正是缺人之际,你们好生守着晏南舟,便算功过相抵。”
“是!”
这番安排到叫一旁的刘小年看不懂了,忙追问:“师父,你这前脚罚了纪师姐,随后又说人手不足,这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吗?”
易上鸢扭头看了眼自己的傻徒弟,没说话,只是笑着拍了拍人肩膀,又背着手晃晃悠悠的离开,徒留刘小年一头雾水,皱着眉自言自语道:“师父是恼羞成怒了吗?”
无人回答他的话,仅有凤黯哀鸣好似附和。
老瓦老瓦的鸣叫声是寂静无人的清规谷中唯一的声音,这里太过安静,仿佛天地间仅剩下自己一般,连呼吸声都被放大,常用来让犯了错的弟子思过。
纪长宁盘腿坐在崖边,看着天边云雾散或聚,远处群峰隐又现,内心平和宁静,足以想清楚一些事。
想晏南舟,想孟晚,想朱厌所说的那些话。
想了很多,以至于忘记身处环境,光阴流逝。
直到清规谷中再次响起了出风声和鸟鸣外的声音,才将她从自我意识中拉了回来。
“纪师姐,”进来的两个弟子开口,神情凝重,“宗主没了。”
纪长宁瞳孔放大,顿时听不见任何声响。
第十回
回宗门的路上她从其他弟子口中知晓了这三日发生的种种:晏南舟挣脱穿心链,弑师叛逃,宗主死于无为剑气之下,派出去追捕的执法堂弟子也仅有一人身还,门中已然乱翻了天。
兴许还说了其他,可纪长宁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记住,赶到灵堂时更是险些站不住,连忙扶住门框,用力过猛而发出了极大的动静,引起灵堂中的注意。
灵堂四周围了不少人,除了万象宗的弟子外,还有其他仙门的人,都着一身白,气氛压抑凝重,夹杂着哭声,纪长宁一出现众人便纷纷将目光望过来,带着点同情和不忍。
宋允书连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哽咽道:“长宁,你莫要难过,师兄他”
话未说完,便如鲠在喉,再难控制住情绪。
纪长宁意识恍惚,不明白眼前所见是真实还幻象,浑身冷的好似坠入冰窟,双腿不住打颤,呼吸紊乱,双目酸涩难受,她松开宋允书一步一步往前,脊背微弯,每一步都走的极其缓慢。
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看着她孤身一人走的举步维艰。
段霄不忍,欲上前时被不二山庄的人拦了下来,后者摇摇头,轻声阻拦,“少庄主,不可。”
“噌!”同悲剑从手中掉落。
纪长宁看向躺在棺椁中的叶东川,眼泪夺眶而出,无助哭喊着,“师父,长宁来了,师父。”
声声泣血,哀痛欲绝,闻者伤心。
从很小的时候纪长宁就知道叶东川不喜欢她,因为自己性子戒备极重,不似孟晚那般讨人喜欢,可自己不过孤女一个,是叶东川带她回的万象宗,教她修行,引她以剑入道。
她视叶东川为师为父,总是盼着替人分担宗门事务,好让他轻松些,哪怕惹得师兄弟们不悦不满。
往后这世上,她再无亲人了。
在灵堂前跪了一天一夜,纪长宁这才想起询问当日情形,去寻易上鸢的路上,远远瞧见几个其他仙门的弟子凑在一块,交谈声极大,隔得远远的也能听见。
“欸,听说没?叶宗主是被自己徒弟杀的?”先说话的是不二山庄的弟子。
“弑师叛逃,残害同门,此等作为同邪魔歪道有何区别。”飞鹤斋的人咬牙切齿。
“那我早看出那个晏南舟心术不正,仙门大比怕是也用了旁门左道。”这人许是输给晏南舟,话语中不掩愤慨。
“我看这次万象宗还有何名义护着他!”
“要我说,这掌门首徒也够可怜的,师父惨死,师弟叛逃,可怜啊。”
“你既可怜她,不如同她结为道侣啊。”
“不妥不妥。”
众人哈哈大笑。
纪长宁抿着唇听了会儿,并未打算同他们起争执,而是换了条路,刚到殿外,便听殿中传来争吵。
“不错,是我放的晏南舟,又当如何?”易上鸢的声音含着怒气,“师叔,平白诬陷好人不是你惯用的伎俩?况且六大仙门究竟为何对他发难,当真是为了讨个说法吗?你我皆心知肚明,非要把话说开吗?”
“易上鸢!”古圣虚弱无力怒吼道:“若不是你私放晏南舟,东川又怎会死在那孽障剑下!”
提及叶东川易上鸢也是脸色一僵,却仍是咬着牙辩解,“事有蹊跷,师叔怎能光平剑气便说是晏南舟弑师?晏南舟皆是你我看着长大,我心知他并非穷凶极恶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