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涟惊讶回首,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太子妃已经出现在殿内,她款款行礼,回禀道:“皇长孙醒来时,哭了一场,儿臣离开时,又睡下了。”
皇帝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只道:“好好照看檀儿。”
裴含绎应是。
方才殿外柳宫正冒犯的质询、奇异的态度,他并没有朝皇帝提起只字片语。
这里是福宁殿。
没有什么人能在这里瞒着皇帝弄鬼。
就像皇帝只字未提那样,裴含绎同样没有问出半个字。
殿门再度缓缓开启,这次进来的是柳宫正。
她像没有看见殿中还有太子妃与永乐公主,径直走到皇帝耳畔,低声禀报两句。
皇帝道:“准了。”
柳宫正谢恩告退。
皇帝转向景涟与裴含绎,道:“宫正司要盘查内宫,东宫位于内宫之外,不必查了。”
‘盘查’二字看似温和,实际上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搜宫。
裴含绎微怔,旋即恍然大悟。
怪不得,怪不得,柳宫正提起韩喜做由头,是想借此将东宫一道扯下水,一同搜宫。但这并不是皇帝的意思,所以柳宫正见一击不中,立刻转变态度,不再紧追不放。
只听皇帝继续道:“诸王身边,亦有涉事者,故诸王近侍、其生母随侍,均由宫正司筛查。”
不但裴含绎,连景涟的心都猝然一紧。
所有封王的皇子、他们的生母,这几乎是将高位妃嫔、足年皇子全都查一遍。这样大的力度,必然激起新的风波。
皇宫的风波是不会平稳的,除非用足够的鲜血来抑制。
裴含绎顿时意识到,这次筛查东宫既不能、也不会独善其身。他向前一步,恭谨道:“父皇,儿臣恳请宫正司将东宫妃嫔、皇孙身边近侍,也一同筛查。”
皇帝果然满意颔首,下一刻,他转向景涟,温声道:“含章宫就不必了。”
景涟心头一跳,立刻便要出言推辞,皇帝却道:“你才从宜州回来,有什么必要连你一起查?你的近侍更是连参玄司大门都摸不着,也不必令宫正司筛查了。”
天子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一步,景涟无论如何不能再出言推辞了。
裴含绎眉梢微扬,微妙的感觉一闪而逝。
不对。
他的目光像是流淌的风,从永乐公主面上一拂而过。
景涟低下头,深深拜下去。
“儿臣谢父皇恩典。”
宠爱
离开福宁殿,景涟与太子妃结伴回宫。
与离宫前往福宁殿时相比,此刻宫中的气氛明显变得更为肃杀。禁卫军戍守着内宫各条要道,白衣的宫正司女官往来穿梭,往日随处可见的普通宫人们,却没有半点踪影。
压抑和肃杀弥漫在整座内宫中,分明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人,然而听不到半分声息,静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