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蘅几乎是拖着身子挪回了千秋殿,她此番一击未中,反倒露了马脚,令舒凌知晓了她意图走入前朝的心思。
两个小儿各怀心事,对着漫漫长夜,暗地里诉说着心底的愁楚。
一双冷冽的眸光穿透黑暗,幽沉的眸色里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翌日黎明破晓,寝殿门开,舒凌已然穿戴好朝服,正欲上朝去。
今日是逢十的大朝会。
行至苏韵卿身前,舒凌冷冷丢下一句,“朕很失望,无召不必当值了。”说罢她抬脚便走。
苏韵卿如五雷轰顶,心底酸涩不已。她满腹说辞竟没有吐露的机会,就这样被人弃了。
一步踏错,满盘皆输么?
苏韵卿双腿麻木,最后是被人架走的。
养了数日,腿上才消了肿胀。她下榻第一件事,便是去找萧郁蘅。
难姐难妹凑到了一处,以往针尖对麦芒,掐得欢畅,如今却相顾无言。
二人对坐良久,苏韵卿忍不住询问:“你和陛下是否存了误会,或是闹了别扭?”
“泥菩萨过河,你自身难保,还有心思管我的闲事?”萧郁蘅随手斟了杯茶,推给了苏韵卿。
苏韵卿挣扎了许久,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正色道:“苗苗,我今日来,是想与你说…日后你我二人私下不再见了,对彼此都好。此事怪我,是我糊涂,连累了你。”
萧郁蘅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沉默许久才颓然道:“你这是与我划清界限,怪我误了你的前程吧。我当你是知己,说话不必拐弯抹角。”
苏韵卿垂首一叹,“你误会了,我反省多日,才顿悟症结。你是皇嗣,我是陛下亲手提拔的御前之人。你我二人背地算计联手,即便出于公心,也是大错。”
话音方落,萧郁蘅眉目深锁,感慨道:“这一日来得如此快……”
“苗苗,”苏韵卿眼神真诚,话音恳切,低声道:“别钻了牛角尖,以你的身份,前路广阔。如何行事对自己好,你自幼机警,定然拎得清楚。我回了,保重。”
萧郁蘅一反常态,沉默的坐在小凳上,目送着苏韵卿离开,未发一言。
都是被时局裹挟的人,皇庭之中,威权之下,岂会日日天真?
苏韵卿明悟了原委,不知自己可还有前路,惟愿不牵累萧郁蘅遭人忌惮。
舒凌是个帝王,皇权至尊,愈是守得艰难,帝王的猜忌便愈重,她怎就记不住呢?
春去夏至,芳菲散尽成了脚下沃土的滋养,满庭翠色怡人。
过了数月,苏韵卿活得如同空气,舒凌再未见她。
她往寝殿去给人熏衣,蓝玉将人拦下,委婉提点,她早已不是寝殿的宫人。
原来,哪怕近在咫尺,也可远隔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