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卿惊诧的抬眸,眼底染了些许水雾,“姑母?您活着…”
“跟不跟我走?”女子没有转身,话音依旧清冷。
“如何走?”苏韵卿不解的询问。
“天大地大,你若肯随我回去,自有你的安身处,照样锦衣玉食。”苏旻终于转回了身来。
“上次她有怀疑,您行事小心些。我不走,苏家满门忠良,如今我逃便是坐实逆犯之名,愧对亲人。”苏韵卿垂眸解释。
“舒凌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别忘了,是她颠覆了苏家满门!”苏旻的话音里透着不满。
苏韵卿捏着锦衾揉搓,纠结道:“也是她让我成为最年轻的贡生和女官,称祖父‘苏公’,赠娘亲诰命。她是个复杂的人,君臣关系自古便凶险。姑母,仇怨我不敢忘,但只被仇怨蒙蔽,我现下做不到。”
“若非苏家只剩你我,我必杀你。”苏旻话音里透着狠厉。
“您杀,我绝不反抗。”苏韵卿眼角含泪,“能与亲人团聚,求之不得。”
苏旻无可奈何,只丢下一枚玉镯,“戴着,且看你有几分本事。”
话音方落,她闪身便没入了漆黑长夜。
第二卷帝京双姝
圣心
盛安五年九月廿七,万余人风尘仆仆回归帝京。
大兴宫巍峨耸立于五彩云霞之下,朱红的宫墙夺目,金碧琉璃的瓦楞耀眼。
历时七个月的出巡落下帷幕,朝中势力已经悄然间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牌。
再度立于这百年沧桑,浮沉无数的大兴宫内,苏韵卿顿觉恍如隔世。
这里是举国上下的心脏,皇族贵胄,世家迭代,挤破头颅惟愿在此有立足之地,它是何其广大。
这里也只是一处居所,高墙四围,悲欢忧喜皆孤寂,外间事少闻,内里人往复,它是何其闭塞。
陛下归銮,宫人格外忙碌,六局二十四司,内侍省,殿前司,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复又上了发条,忙得不可开交。
苏韵卿立在自己的清风阁外,看着满屋子的蜘蛛网和灰尘,目露苦涩。
“芷兰,带人好生收拾一番。”苏韵卿不愿踏足,她好怕各色张牙舞爪的昆虫。
芷兰的实诚是有可取之处的,就比如干活分外麻利,无可挑剔。
这深宫中,还真是见风使舵。她才刚回来,想来一路上被舒凌冷待的消息早就传了进来,不然又怎会让她亲眼瞧见自己的院落荒废凄凉呢?
她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大多宫人幼年进来,横着出去,一辈子就见惯了尔虞我诈,权利沉浮,也只懂得作弄这些小伎俩了。
归来后,苏韵卿便只顾着闷声读书。
虽无旨意,但她的俸禄被停发了数月,她只得自顾自的揣度,这官身又丢了。只不知凤阁学士几时择选,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她便不能怠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