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寒假,李思为不准备回江城。春节期间的活动多,还有同学不想去的散活,他都能接。留在北市,能赚一些是一些。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俞川居然也不回去。俞川说回去也没什么意思,江城不供暖,还不如在北市呆着。
原本他计划的是两个人都留在学校,刚好俞川的宿舍空着床位,两人还能同吃同住。结果放寒假前一纸通知打得他措手不及。
学校宿舍的管道老化严重,需要整体维修,寒假期间不允许学生留宿。
没办法,两个人只能临时出去找住处。但临近过年,本来房子就难找,他们还是短租,难上加难。
最后,俞川找到了五环外的一个平房。房子地势低,上面是个闲置的小天台,堆满了杂物,下面能住人的地方像是个半地下室。
里外一共才二十多个平方,这里没通天然气,只能用烧煤取暖。屋子没有客厅,只有一间卧室,靠墙是一张一米五的小双人床,棕榈床垫,一坐上去便吱嘎作响。南向的窗户是普通的单层绿玻璃,上面还糊着两层报纸。厨房和卫生间在室外的小隔间里。比起暖气充足的学校宿舍,这里冷虽冷点,但好歹能住人。
多年来,李思为照顾人照顾成习惯了。他怕俞川穿得少了,吃得冷了,每天起床出门之前,都会给俞川热好一壶汤,让他带在身边。
平房也有平房的好处,离他们住处不到一公里就有一个小农贸市场,李思为没活的日子就会去淘一些便宜货回来。银耳、红枣煲汤,偶尔有便宜的肋排他也会让摊主劈两根带回来,红烧清炖都好吃。
好在天遂人愿,没多久,李思为和俞川就接到了一个大活。
城郊的体育馆正在举办一个大型车展,有一个进口品牌需要两个车模,一天站下来能给两千块。这诱惑太动人,李思为抱着侥幸心理把他和俞川的模卡投了过去。结果没两天就收到了回音,让他们明天早上就去上岗,但是服装妆造要自备。
李思为喜不自胜,当晚就拉着俞川去了城里买了两套西服,又买了粉底、眉笔、定型喷雾回来自己做造型。虽然里外里花了四五百块,但是一想到这一周车展站完就能有一万多入账,怎么算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个进口品牌李思为原先在电视上看到过广告。价格并不算便宜,一辆入门款的轿车就要三十七八万。他在心底盘算,这一辆车的钱就够他活十来年了。
当天他们早早就到了会场,车展比他想象得还要大。上万平的大展馆,里面盘踞着十几个车企品牌,人流攒动。李思为和俞川所在的展台在最北面,好在清净。
除了他们俩,展台还有车企的工作人员。李思为趁着午餐的时间问对方要了一份报价单。结果从上到下一扫,吓得他直接把单子塞了回去。
“你喜欢这款?”有人在身后问他。
李思为一回头,才发现俞川站在他侧后方。
“没有。我就是随便看看”李思为连忙摇头。
“进去坐坐。”俞川拱了拱他的背,指着一旁的展车。
“不合适吧”李思为探头望了望。
“有什么不合适的,人都去吃饭了。这会儿也没人。”说时迟那时快,俞川已经拉开了车门,把李思为一把塞进了驾驶座。
驾驶座很宽敞,真皮椅背包裹性很好,还自带座椅加热。中控是很罕见的大横屏,手扶箱里预留了两个水杯和钥匙的位置。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
车里还有崭新的皮质气味,这种感觉很陌生,又很刺激,让他脸颊发热。
俞川靠在车门边上,看着李思为一脸稀奇的表情,跟着笑了两声。
“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头。
很快,工作人员就午休完回来了,李思为吓得赶紧溜了出来,关上了车门。
但若是没坐进去过,倒也没了念想。这一旦坐进去了,这滋味就再难忘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在小屋里醒来时,李思为发现自己双手紧紧搂着俞川的胳膊,跟个树袋熊似的。
等他再一抬眼,他才发现俞川早就醒了,正垂着眼看着他。
“吓死我了。”李思为抽出手来拍了拍胸口,“你醒了怎么也不出声?”
“你知不知道你说梦话了?”俞川半笑不笑地看着他。
“什么?不可能。”他猛摇头。
“你说踩油门,油门——”俞川低头扯了扯他的脸颊,“还抓着我非要挂挡。”
“挂什么挡?我抓你哪儿啊?”李思为撇开他的手,两秒后,耳根突然一下红透,“你胡说。”
“敢做不敢认啊?”俞川抓着他的手就往被窝里伸,两人打作一团。
被他这么一闹,后来那几天,李思为就跟站桩似的在展台呆着,再也不敢去那车里坐一秒。
车展结束后,就离过年不远了。李思为给李轻轻买了两套新衣服寄了回去,又给护工大叔打了五百块过节费,才总算了了一桩心事。
这里在五环外,但过年的气氛倒比市里浓郁。还没到腊月底,路边就挂上了灯笼。这里也不禁燃,半夜还有城里人跑过来放烟花。
腊月过得快,车展已经结束了一个礼拜,但劳务费却迟迟没结。李思为一开始还没好意思问拉活的中介。但眼看着离过年越来越近了,兜里钱越来越少,他也有些急了。他先是给中介打了个电话,对方似乎在忙,搪塞了李思为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李思为只能在家干等了两天,等到第三天,小年夜了,外面的炮仗越炸越响,他心里烦躁,更坐不住了,又给对方拨了个电话。结果这次电话嘟嘟响了两声,很快便无法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