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女◎
江凌安这般问及,却是让云鹤祥老先生一时怔然,倒并非因他对江凌安提及的蛊毒毫不知情,而是因着他这方山庄里正好住着一位身中此类蛊毒的人,江凌安正巧前来问起此事。
云鹤祥遂又想起云飞翎前几日曾提及,那位凌月姑娘正是江凌安行军途中带回军营的,便心下了然,知晓这位大将军早已对这小女子的身份起了疑。
云鹤祥面色如常,回道:“回将军,还真有这么个蛊毒,能让身中蛊毒之人身形容貌皆毁,变成连父母亲人亦难以辨认的模样。将军这是识得这样一个人?”
江凌安闻言,并未细谈,简而带过,道:“前些年碰巧遇见过。”遂又叹道:“这蛊毒之术实乃神奇,竟有此等奇异变幻。”
一语方了,似又想起个中要事,遂又问道:“老先生,那中蛊之人的记忆可是会受蛊毒影响?”
云鹤祥回道:“确有此事。据老朽所知,这天底下一半以上的蛊毒都会让身中蛊毒之人记忆损伤。”
江凌安面色微凝,却未接茬。
云鹤祥现如今每每提及一回蛊毒之术,心上便更为沉重一分,直想起他那孽子云飞翼所行所为,见江凌安不再追问,旋即不动声色换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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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阿兰今日同云飞翎上昀京城内采买药材并一些时兴布料来做衣裳,二人返回惊云山庄时,已至午时。
阿兰推门进了客房,便见凌月躺在榻上歇息,却是双眸怔怔,神色呆愣。
闻得有人进屋,凌月遂起身下榻,她身体仍然虚弱,白皙面皮更显病容,此刻面露几分笑颜,问道:“阿兰姐,你买了什么好看的布料?”
阿兰闻言,旋即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袱,取出几匹布料展开来,遂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式样?我给你做几件新衣裳。”
凌月伸手轻轻抚摸一匹紫色锦缎,动作轻而缓,她忆起父王母后尚在人世时,母后尤其喜爱紫色,父王异常疼爱母后,便命人将寝殿内大小物事统统换成了紫色。
阿兰见凌月神情柔和,纤细指尖轻抚一匹紫色锦缎,似乎爱不释手,低声问道:“你喜欢这个颜色?”
凌月回过神来,微笑着点头应了一声“嗯。”
阿兰又去找来一根细绳,动手给凌月量尺寸,她手中动作不停,道:“量好了尺寸,我今晚便动手为你裁衣。”
凌月面色乖巧,抬起双臂,站在阿兰面前配合着量尺寸,却听阿兰提起江凌安今日来了惊云山庄。
凌月倏地垂下双臂,捉住阿兰拿着细绳的手,柔声道:“阿兰姐,晚一点再量尺寸好不好?我想去瞧瞧大将军。”
阿兰便依了她,遂收起细绳及今日买来的各色布匹。
二人行至书房门前,便闻云鹤祥老先生问道:“将军何时返还凌州大营?”
江凌安回道:“原本定下后日动身,今早陛下召我进宫,告知西边阿越国派了使者前来献宝,再过两三日便能抵达昀京,遂改了日程。我倒要看看这阿越国的使者能献上何等稀世珍宝。”
云鹤祥闻言,眼角眉梢带上疑惑,沉声问道:“这阿越国是南边黔朝的附庸国,如今来大荣献宝,意欲何为?”
江凌安摇头,轻笑几声:“谁知阿越国那老国王如何想的,且等着吧,到时再请老先生一同前往,观赏稀世珍宝,开阔眼界。”
云鹤祥连忙摆手,委婉拒绝:“老朽只喜摆弄书卷笔墨,向来不掺和这朝政大事。”
江凌安听罢,只是轻声笑了起来,亦不再提。
凌月听得阿越国,又闻老国王,心下顿觉亲切。
却说这阿越国本是荣朝西边的一个独立小国,南与黔朝接壤,小国寡民,难与大国抗衡。
阿越国王将嘉和公主送往黔朝和亲,经济、军事上依附于黔朝王庭近二十载,后黔宁王与王后——即嘉和公主相继病逝。黔成王继位,阿越国与黔朝两国之间的关系遂渐变得微妙。
江凌安提及的那位阿越国老国王,正是凌月的外祖父。
凌月思忖道:外祖父怎么会突然派人来这荣朝朝庭献宝?
江凌安与云鹤祥闲谈之际,一抬眸,余光扫到正赶到书房门口的凌月二人,遂招呼道:“进来说话罢。”
凌月进了屋却未即刻坐下,她走到江凌安跟前,关切询问:“将军,您的腿伤如何了?”
江凌安像是适才想起这回事,回她:“无碍,只是路上奔波,伤口有些化脓。”
他遂又抬眼朝云鹤祥望去,道:“我竟是把这事给忘了,老先生得了空闲也给我瞧瞧这腿上的伤。前几日在凌州大营被那黔朝军中的傀儡咬伤,宫内御医虽多且精,然未必通晓这蛊毒之术。”
云鹤祥像是被“傀儡”二字烫了耳廓,眉心倏地一跳,连忙应下。
凌月听了江凌安提及伤口化脓一事,不觉的眼圈儿红了,复又含泪问他:“将军,再过几日您便要回凌州了吗?可我不能同你一道回去了。”
江凌安又是好些时日不见凌月这番模样,心下顿觉不是滋味,遂又问及疗毒一事。
凌月一一如实答了,江凌安闻言面色柔和,轻拍她肩,宽慰她:“待你身上的蛊毒祛尽,再请老先生遣人把你送往凌州去罢。”
几人又闲叙几遭,阿兰正欲作别,领着凌月回房给她量身裁衣。凌月此刻满心满眼皆在江凌安身上,哪里肯依了她。
正巧这时,江凌安府上的家将钟励来报,道是太子前去公主府寻人,却是扑了空,便又回东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