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杀人灭口,定要主动洗清嫌疑,殿下行事,果真变了。”黔成王冷冷道。
凌月闻言,见他对自己昔日所行所为颇为了解,甚觉欣慰,便欲再说,忽闻内侍进殿禀道:“大王,良妃娘娘身边的侍女求见。”
内侍一脸惶恐,身形僵硬,凌月垂眸瞧了半晌,笑道:“公公怕什么?担心本宫对大王起了杀心?”
内侍讪笑,低声道:“殿下说笑了。”遂转身宣了良妃宫中的侍女进殿。
那侍女甫一进殿,便猛地俯跪在地,声泪俱下,“大王,良妃娘娘忧思成疾,数日滴水未进,御医说娘娘是郁结所致……”
一语未了,便被凌月出挥手打断,“大王,良妃娘娘对大王一片赤诚,如今的遭遇实属蒙冤所致,大王可别寒了她的心啊。”
黔成王闻言,猛地醒悟过来,知其意指中秋家宴良妃推王后落水一事,而今知悉卿谣善易容术,不难想到,那位推王后落水的良妃,实为卿谣扮成。
一个精通易容术,更会操控傀儡的先王遗孤,成日间出现在他面前,黔成王深知他不能坐以待毙,朝中群臣,谁人尚可为他所用?谁又能击败手握漠北军权的卿谣公主?单是那猛虎战队便能叫群臣胆战心惊,避之不及,又何来与之敌对的势力。
黔成王并未理会凌月口中所言,但见他凝眉沉吟片刻,拂袖转身离开寝殿。凌月怔怔地望着逐渐变小的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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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大王,荣朝皇帝命人举兵进犯我朝边境,微臣恳请大王下令出兵迎敌。”这日早朝,丞相于时政上前禀道。
黔成王眉心深蹙,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感自心间窜起,直抵天灵盖。还真是内乱未平,又遇外敌入侵。
“启禀大王,微臣恳请大王命卿谣殿下随军出征。”
“大王,卿谣殿下手握漠北军权,定能杀得荣朝军队片甲不留。”
“猛虎一出,那荣朝军定是不战而退。”
“……”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吵得黔成王眉心连着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未及出声,倏闻一道悦耳的嗓音传来:“启禀大王,卿谣愿随军征战。”
黔成王循声抬眸望去,便见群臣中央立着一抹袅娜身影,身形不及群臣魁梧,脸上神色却是志在必得,直叫殿内众臣自惭形秽。
倘或命卿谣率猛虎战队随军出征,此战必胜。然,黔成王心中顾虑重重,若卿谣战胜,更稳固了她在群臣心中的分量。
若因一己私欲驳回卿谣随军征战的请求,恐黔朝军不敌那厢荣朝军,漠北猛虎战队及驯兽师唯她命是从。黔朝军失了傀儡助阵,早已今非昔比。
黔成王垂眸沉吟半晌,堪称绞尽脑汁,究竟以大局为重,准了卿谣公主率猛虎战队随军征战,并命她打头阵。
这厢江凌安领命,举兵南下,遥遥望见敌军阵营里,近百头猛虎威风凛凛,嘶声震天。那领头的监军一身戎装,形容明艳,坐骑竟是一头更为高大凶悍的猛虎。
风声萧萧,沙砾飞扬,江凌安透过漫天萦绕的黄沙,看清了那位敌军监军的真实面容。正是昔日他自凌州边塞捡回军营的那孩子——凌月,如今应尊称一声卿谣公主。
江凌安不禁唏嘘,昔日躲在他怀里珠泪连连的一半大孩子,如今却兵戎相见。
他何曾想到今日与敌军对阵竟是如此这般景况,对方不仅有数十头猛虎随军,更有公主殿下亲临边塞为监军。
要说这黔朝军当真是花样百出,昔日有傀儡作战,今日更有猛虎随军征战。
“荣朝大将军。”
江凌安的思绪尚未进行到尾声,便被敌军一名将士粗犷的嗓音打断。
江凌安闻言,循声望去,但见适才出声的敌军将士探着脖颈朝这方望来,朗声喊道:“公主殿下有请。”
“将军慎重。”江凌安未及回应,便闻身后顾柠低声喊道,“恐对方有诈。”
江凌安略微一颔首,早在瞧见黔朝随军出征的猛虎之际,他已迅速估量了此番出征的利弊,若敌军没有那近百头猛虎,此战必胜。
然,江凌安曾有所耳闻,漠北一族尤善驯兽,更以驯兽师为尊。今日见凌月身骑猛虎,率众虎随军打头阵,可见其间渊源颇深。
凌月究竟谋了何事,能叫凶悍勇猛的漠北首领甘愿将漠北一族视为瑰宝的猛虎战队并驯兽师一齐献予黔朝,或是献予她个人。
江凌安一面思索,一面勒紧马缰缓缓朝凌月行去,便在他有了动作之际,那厢凌月亦驱了猛虎朝江凌安的方向驶来。
“将军,别来无恙。”凌月先行开口寒暄,数月未见,江凌安银色盔甲裹身,英姿勃发,与她心目中铭刻的印记一般无二。
此刻她内心思绪万千,昔日缱绻情愫跃然心头,此情此景,唯有勉力按下不表,“还请将军回去告知荣朝皇帝,我黔朝愿派使者前往荣朝和谈。”
江凌安闻言,一时无话,他正踌躇如何避免双方激战,便闻对方监军主动提出和谈。黔朝军手握漠北猛虎战队,实是占了上风,却自愿罢战,可见密函里说的黔朝内乱一事不假。
骏马忽遇猛虎,双双猛地仰首嘶鸣,江凌安勒住马缰,骏马围着凌月打转,但见凌月稳坐猛虎背脊,形容沉稳而凛然,昔日动辄落泪的光景随边塞风沙悄然而逝,记忆荡然无存。
凌月的视线火燎一般烙在江凌安脸上,见他久不言语,复又开口:“将军,过些时日,我便名正言顺地前往昀京见你。”
她犹还记得,昔日江凌安叫她莫要再往公主府寻他,因恐她身份暴露,如今这般光景,往后她前往荣朝国都,便是以黔朝使者的身份,不会再叫江凌安为她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