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露薄怒,从他手中唰地抽走那件衣服:“公子就这么拿着女子的衣物,不觉得不成体统吗?”
男人双手抱胸冷笑,“我若不帮你你解开外衣,你以为自己还能活下来?公主就是这般对待自己救命恩人的?”
周漪月冷笑:“救我?你若真是救了我,第一句话应该是问我的身份,而不是问我认不认识你。还有,为何挟持我我来这个地方?你可知我是谁?若我有一点闪失,只怕你十个人头也担待不起!”
魏溱冷眼看着她那嘴硬不肯承认的样子,觉得心中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手攥成了拳,指骨咔咔作响。
“好,不记得我了是么?”男子的声音越发阴沉,黑漆漆的眼眸已经带了血色,“是啊,对公主来说,从小众星拱月,身边总不缺奴才伺候,只要你发话,便有人拼上性命也要讨你欢心……偶尔忘掉一两个也是正常。”
被一个陌生男子平白无故这样羞辱,周漪月怒视于他:“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可知我是何人?”
“朝珠公主周漪月,年芳二十有二,梁帝唯一的嫡公主,说的可有错?”
“既知道我的身份,还不放我离开?挟持皇室公主乃是死罪!”
魏溱冷笑挑眉,目光如利剑咄咄逼来:“不放又如何?公主记性太差,不过几年光景就将人忘得一干二净,实在令人发指!正好我今夜比较闲,有很多时间陪公主慢慢回忆,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放你回去。”
周漪月脸色大变,他要将她囚禁在这里?
“你、你简直是疯子!”
“疯子?公主说这话还真是顺口,自己不觉得可笑么?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可要我一一说来?”
他步步紧逼,攥住她的手腕,逼她直视自己:“公主与驸马成婚多年,他可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心如蛇蝎?公主受万民称颂,一举一动皆是京城贵女的典范,他们又可曾见过公主凌虐他人的样子?”
他力气太大,几乎要将周漪月的腕骨捏碎,周漪月拼命挣扎:“放肆,你放开我!”
她觉得今日出门定是没看黄历,不仅失足落水还遇上一个醉酒的疯子!
可对方好似同样压抑着暴怒,两人就这么在黑暗中久久对峙,像是狭路相逢的两匹野兽,随时准备扑上前咬开对方的脖颈。
压制
“嗒……嗒……”
衣袍下摆还滴着水珠,一下一下砸在周漪月心上。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她的手开始颤栗。
她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与这个高大的男人相比,她就像是狼犬面前的鸾鸟,一口便能被吞噬入腹。
船舱外传来禁军的呼喊声,周漪月余光瞥到几丛火光,似乎有人正朝这边过来。
她咬了咬发白的嘴唇,努力压下声音的颤抖,“你我这般僵持也是无用,不如先放开我,我们心平气和好好谈一下。”
男人抿唇不语,默了半响才缓缓将她松开,双手抱胸倚着舱壁:“公主殿下准备和我谈什么?”
周漪月了揉手腕,迟疑着开口:“你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方才是你将我从水里救上来的?”
“殿下觉得呢?”
她垂下眼帘,露出愧色,“是我不好,我身在后宫甚少出门,从没经历这样的事,一时心悸,难免对公子出言不逊。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定会禀明父皇,好好奖赏公子。”
细弱的声音在寒风中发颤,女子双目绯红,看上去好不凄楚。
“至于公子说此前认识我,恕我眼拙,实在想不出公子是谁。我们刚在冷水里泡过一遭,如此耗着只怕身体受不住,不如我将公子请进宫内,待恢复些体力再慢慢回想。”
冷风掀起帘子一角,她浑身颤抖,手臂抱紧了身子。
男人勾了勾唇,“殿下若早些说软话,在下也不会如此相逼。”
他敛衣起身,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周漪月松了一口气,手扶着侧壁从他面前弯身而过。
手还未触及帘子,冷不丁被他捉住胳膊拽了回来,周漪月一下跌坐在他怀里,后背贴上他满是湿气的胸膛。
“你干什——”
她正要惊呼出声,嘴被他一把捂住。
“唔!”
“公主殿下,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周漪月头顶上方传来男子的冷嗤,语气不带丝毫温度,“我若放你走,只怕今夜便会命丧于此。”
“我猜,公主刚才一定是在想,只要我装出无辜可怜的样子这个登徒子哄骗过去,等一出这个船,就命令禁军即刻射杀此人……我说的没错吧?公主虚情假意的手段,我领教过不知多少回了。”
周漪月双目睁大,瞳孔一点点散开。
船外几簇烟花绽开,光亮透进船舱内,映出女子脸上的恐惧。她拼命挣扎,嘴里呜咽着,可男人的胳膊就如铁钳一样箍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放心,此处很隐蔽,今日是元夕,又有公主和驸马仪驾来此,湖上不下一千只这样的船。他们想找到这里,至少需要一个时辰。”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么长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周漪月被死死压在他胸口上,男人身上的冷冽气息不由分说涌入鼻端。
“唔……唔……”
她拼命挣出一只手,拔下头上簪子狠狠朝他手臂上刺去!
魏溱吃痛,手臂一下子松开,周漪月趁此间隙猛地推开他朝船外逃去。
迎面是一大丛枯败的芦苇,前几日的雪融化成了泥水,周漪月跌跌撞撞向岸上跑去,裙压过一片苇草。
枯枝随风摇曳,似有千军万马,周漪月大声朝人群那边呼救,呼喊声却完全被烟花的声音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