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德海适时露出些不解,“殿下应该也是发觉了,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直接将人解决了,反倒送去了浣衣局……”
嘉帝抬眼,思索了一瞬,显然也想不出赵时昨这是要做什么,赵时昨不是个好脾性的人,也没什么耐性,往常查到这样的都是手起刀落的事儿,这次却是……
他暂时想不出缘由来,朝李德海道:“你派人看着点演武场那边,晚些时候等她玩够了,叫她来这边。”
既然想不出,那就直接去问本人。
……
一回到演武场,赵时昨和谢绝衣就吸引了另一拨骑马射箭的人的目光,尤其是谢绝衣手里那把宝弓。
“那把弓瞧着真好看。”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忍不住羡慕,脱口而出。
她丝毫没注意到在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一旁的安乐公主脸色变得难看许多,另一个伴读姑娘看出来了,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提醒:“公主想要的生辰礼物就是这把弓,雪怡,你忘了么?”
“可那不该收在内库的吗?”宋雪怡错愕不解,她还记着安乐公主想要的那把弓是收在内库的,安乐惦记了许久,尤其是这段时间临近生辰,几乎天天和她们念叨着,要借着生辰将那把弓讨要过来。
可现在,宝弓出现在了一个后妃手上。
“那是谁?”宋雪怡忍不住问。
若是对方品阶不高,不大受宠,或许还能要过来,可若是对方正受宠,这宝弓既然已经被皇上送到对方手里,公主的生辰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但宋雪怡心里更清楚,安乐公主既然这段时间还在念叨,那就说明宝弓还一直收在内库里,今日却已经出现在对方手上,只能是近日皇上才赏赐的,对方正受宠着呢。
另一位伴读姓薛,她亲姐就在嘉帝后宫,所以对近日宫里发生的事情要更了解些,看了看安乐公主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便赶忙将最近宫里的事情说了。
宋雪怡听得一愣一愣,好几次忍不住去看安乐的脸色,不只是她,周遭其他人都是如此,都有些小心翼翼的。
毕竟同为公主,那位十七公主受尽宠爱,而安乐公主……
安乐自然将这些目光都看在眼里,脸色愈发不好看,她握紧了手里的弓,冷着脸扫了一圈:“都看着本宫做什么?还玩不玩了?不玩就回去了!”
其他人自然收敛了目光,连连笑着点头:“难得今日不用去国子监,当然要玩的。”
安乐哼了一声,不再往那边看,再度举起手里的弓对准了那边的靶子。
只是任她努力克制,目光落在自己手上这把弓上时,心里还是压制不住的怨愤和怒意。
偏这时候还有人在她耳边念叨。
“要是先帝还在就好了,分明殿下更受宠爱,要知道殿下才出生就得了封号,若非她与皇上一母同胞,宫里最受宠的本该是殿下你才对……”一个宫人像是忍不住了似的,轻声喃喃,一边念着一边去看安乐公主的脸色。
有一个人开口,其他人也像是忍不住似的,跟着说了几句。
“都说皇上宠爱她,可皇上登基这么久,不也没给她个封号么?”
“这倒是,也就是在这宫里,出了宫,那些府中宴会上,谁知道这位十七公主啊?”
“想当初我才入宫伴读的时候,回去跟家里人说起还有位十七公主,我家里人都很是不可思议呢。”
“殿下,那位似乎与您同岁吧?她如今连个封号都没有,也不曾去国子监,如今看着倒是跟后宫里妃嫔混在一处了,行事打扮也很是荒唐。”
“要是先帝还在就好了,亦或是勤王——啊!”
伴读的声音伴随着一支射过来的箭化作惊叫,那支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划破了她的皮肉,霎时间血肉绽开,她尖叫一声瘫坐在地上。
一旁的人包括安乐都吓了一跳,尤其是安乐,方才她扭身正要呵斥李婧芸闭嘴,那支箭就从她一侧飞过,直到划破李婧芸的脸射入不远处的地面,整支箭的箭身几乎全没入了地下。
安乐扫过那一幕,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多年前她无意撞见的一幕。
她不敢回身,只能听着那人微哑的嗓音轻飘飘传过来:“你方才想说什么?本宫离得远,听不大真切,你再说说。”
那支箭是赵时昨射的,也是谢绝衣手里的。
谢绝衣不大会射箭,赵时昨就上手教她,人站在她的身后,几乎将她完全拢在了怀里,握着她的手教她握弓,搭箭,拉弦,却在要松手的那一瞬,谢绝衣的手被身后人带着转了个方向。
于是那支箭猝不及防偏离了原定的方向,转而射向了那个叫李婧芸的伴读。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谢绝衣人还是懵着的,赵时昨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从她身后走上前,踩着步子朝那边走近,嗓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一只手垂在身侧,另一只手在搭在腰间细细摩挲着。
演武场的风吹动着她高高束起的头发,身上的宽袍大袖被吹得猎猎作响,无人敢直视她那张明艳好看的脸。
随着赵时昨走近,安乐这边所有人没了声息,胆小些的已经腿软的跪倒在地上。
谁也顾不上那位被破了脸的李姑娘。
李婧芸脸疼得厉害,血流过下巴,滴落在她的肩上,将她左边衣裳浸透了大块。
她浑身颤抖着,发不出声音,连叫人去请太医来替自己看看都不敢。
直到赵时昨在离她几步远的距离站定:“本宫说的话你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