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休时间,校园里吃完饭的学生正三三两两地往宿舍楼走,还有几对小情侣呆在树荫下腻腻歪歪,谁都不肯先撒手。
然后谢泉注意到,靠近后门的地方蹲着一个人。
应该是在喂校园里的流浪猫,他伸手撒了一把什么,就有七八只猫围了过来,亲昵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蹭饭了。
谢泉眯起眼睛,目光钉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有一只通体纯白的小猫,看起来怯生生的,像是刚加入这个群体没多久,跟在猫群的最后面,前爪试探了几次都不敢往前迈步。
然后他看见那人笑了一下,用手轻轻拨开其他吃得正欢的猫,把一把猫粮洒在了小白猫的面前。
那笑容陡然刺痛了谢泉的眼睛。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谢泉一惊,几乎是下意识拉上了半边窗帘。
医务室门外站着个女学生,一脸的惊讶,敲门的手还抬着没放下,“谢医生……”
谢泉自知失态,很快露出一个礼貌温和的微笑,伸出手示意女生坐在对面,“阳光有点刺眼。你坐,怎么了?”
女生这才回过神来,兴高采烈地在谢泉对面坐下,“啊对,我今天来开点布洛芬——”
谢泉看了一眼女生递过来的校园卡,“包奕奕是吧。你上周才开过一次,怎么又来开布洛芬?”
女生赶紧说,“上次是我自己开,这次是帮我朋友开。”
谢泉温和地笑了笑,“你朋友上个月十八号来找我开过益母草颗粒。现在才月初,应该还不到她的经期吧?”
女生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不光是因为自己的谎言被戳穿,还因为面前这个帅哥居然当着她的面毫无芥蒂地说出“经期”这两个字。
啊啊啊而且,谢医生真的是人吗?怎么会有人能把每个人拿什么药什么时间都记得清清楚楚的?!
女生低着头,脚趾快要抓出一栋三室一厅了,大脑正在飞速思考怎么逃跑才能显得不那么刻意的时候,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谢泉眼带笑意,目光柔和,笔尖在处方单上轻轻点了一下,“如果是为了看我的话,不用找这种借口也没关系。我会很开心的。”
轰的一声,女生的脸炸成了西红柿,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不、不是……呃,真的吗?”
谢泉笑了笑,不置可否,低头在处方单上写了什么,递给女生,“止痛药治标不治本,而且对胃不好。我给你开了点调理脾胃的中成药,平时也可以吃。”
女生接过处方单,像捧着什么宝贵的签名照一样,猛点了好几下头,“好,好!谢谢谢医生!”
“去吧。”谢泉朝她笑了一下,椅子不着痕迹地向后一推,在桌子下面翘起腿。
本以为女生马上就会跑去药房,没想到女生捏着处方单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打量起了办公室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房间角落里的一个猫窝和猫抓板。
“咦,谢医生,棉花糖呢?”女生好奇地问,“是被杨医生带走了吗?”
棉花糖是之前的大四生在办公室里养的猫的名字。
“不对啊。”女生又思考道,“要是带走的话,应该不会把小糖的窝留在这里吧……”
啧。
她怎么还不走?
谢泉的鞋跟在地板上不耐烦地敲打了两下,脸上却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杨学长实习太忙,没有条件继续养,就把它送给别人了。”
“这样啊。”女生的脸上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
谢泉的余光瞥向窗外,目光重新变得冷漠。
算不上撒谎。
反正还没有饿死,不是吗?
斯文败类
一下午的病号不多,只有几个女生变着花样地找借口来开药。
下课的铃声从教学楼的方向飘来,谢泉撑在桌子上揉了揉鼻梁。
一个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冲谢泉和蔼地笑了笑,“小泉啊,下班了,去吃饭吧。别老那么用功,身体要吃不消的。”
谢泉抬头笑笑,“好,谢谢张老师。”
不久后,医务楼里陆续响起走动的声音,谢泉等到声音都散得差不多之后,合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的课本站起来,走到办公室角落拎起了那个猫窝和猫抓板,径直下楼。
云大的医务楼建得很气派,实际上却没有多少执勤医生,此时又正值换班时间,谢泉的脚踩在楼梯上的声音都能被回声无限放大。
如果有学生愿意晚上来医务楼值夜班是会给辛苦费的,因为深更半夜的医务楼真不是一般人能待得住的。
谢泉一边想着有的没的,一边加快脚步走下楼梯。
楼下不远处就有几个并排的垃圾桶,谢泉掀开盖子,毫不犹豫地把东西丢了进去。
几道小黑影被惊得飞速消失在缝隙里,也看不清究竟是老鼠还是什么。
谢泉皱着眉往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脚却踩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导致他向后一踉跄。
下一秒,手腕就被抓住了,而且是那种带着力道的紧扣。
在谢泉反应过来之前,整个人被往旁边甩了一把,后背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好在力气并不算重。
认出了来人的一瞬间,谢泉笑出了声,紧绷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镜片后的灰色眸子玩味地上下打量着。
“我以为是谁呢。”谢泉轻描淡写地说,“原来是昨天晚上的‘威猛先生’啊。”
陆南扬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先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接着又以更凶猛的力道向前一步,用手抓住谢泉的领子拎了起来,“你刚扔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