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还能有谁?”
荣昌用力地拍了下桌子,恨声道:
“官家如今身子越不爽利,开始将立储之事放在明面上与朝臣相商,邕王已然是有了将来荣登大宝的气象,就连那曹家……曹家现在都腆着脸往邕王边上靠!”
“与其说是贼人找不到,倒不如说那些官府的人畏之如虎,根本不敢找!”
不然为何在户籍、保甲制度如此完备的汴京城里,连一伙作乱的贼人都抓不到?
抓人的时候人流密集,有所疏忽还能理解,但他娘的,现在全城戒严的情况下,那伙贼人竟还当街策马奔腾,最后还跑了……
这不是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僚纵容?
能做到这般田地的,汴京城里也就只有官家,与争夺皇储的邕王、兖王了。
官家不可能。
兖王则是不敢,毕竟他本就与邕王相比,有年龄的劣势,当下只有靠才能品行来让人支持。
现在若是敢“失去理智”,对荣家出手,那么对于他的皇储之争肯定是雪上加霜。
荣家大娘子还要再说什么,不过却是被荣昌快出言打断:
“你去房里看顾燕儿!”
荣飞燕这般样子回府,荣家自是不敢从外面找大夫来家里看的,只能由荣家大娘子这个做母亲的,亲自去探明。
荣家大娘子闻言神色一顿,随后面露忧色的朝荣显反复看了几眼,这才出门往荣飞燕的房里去了。
很快,厅堂内沉寂下来,唯有荣昌和荣显一对父子。
一坐一立,皆是默不作声,各自在心中思量。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
外边天色都有些暗淡了。
荣家大娘子复返而来,才打破屋内的凝滞。
荣家大娘子脚步轻快的进屋,面上稍微带了些许喜意,各自望了一眼荣昌和荣显,语气略显欣喜道:
“燕儿身子清白,只是受了几日清苦!”
方才现这一事实时,荣家大娘子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检查了荣飞燕身子好几遍,才接受了这个不幸中的万幸。
于是妥帖帮荣飞燕擦拭、又换了一套寝衣后,便立马回来通报了。
荣家大娘子高兴说了,结果却是没等来父子俩的回应,迎接她的已然只有一股子凝滞的氛围。
见荣昌和荣显两人脸色不变,看都不看自己一眼,荣家大娘子脸上的喜意当即一滞,忙嘴角强扯出笑容,声音颤抖道:
“看来邕王一家也不是昏了脑袋的,知道事情轻……”
“砰~!”
一直尚未出声的荣显,此时陡然一脚将身旁的桌椅踹倒,之后又是泄一般的将屋内所有桌椅挨个踹了个遍,只有荣昌坐着的那张椅子依旧完好。
此刻屋内,椅子、桌子东倒西歪,但却没有显出一片狼藉,因为摆在这儿的桌椅都是好材料,仅凭荣显的腿脚泄是踢不坏的,反而是凌乱中、又突出几分整齐。
活像是一群搁浅在水洼里,仰头求活的困鱼。
“你再去看看女儿吧!”对于儿子荣显的突然狂,荣昌脸色没有丝毫异色,反而是神色平淡的继续吩咐荣家大娘子离开。
荣家大娘子只得再次出了门。
她要再去看看女儿。
而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原来天色开始暗沉,不是因为晚了,而是上方不知何时氤氲起了一团阴云,现在终于积蓄起了情绪,来了个畅快。
这便是迎来了一场春雨。
皆说春雨贵如油、好雨知时节,而显然,在此刻愁云惨淡的富昌侯府里,这场春雨便显出几分滑稽可笑。
“你现在长大了,有了贵家子弟的模样。”
荣昌终于站起了身,赞扬荣昌一句后,出屋走到廊下,看着屋外逐渐开始滴答作响。
“我不明白!”
换做以往任何时候,荣显听到这句夸赞,都能感到开心,但是此时此刻,听着从父亲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让荣显心中惊厥。
因为,父亲真的如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你不明白吗?”
荣昌转身看向身后跟来的荣显,面露怅然道:
“从你进屋没有大吵大闹,而是偷瞄我脸色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想的很明白了。”
旋即荣昌面露苦笑,点头间用力拍了拍荣显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