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氏不敢回杨府,又找不到任何熟悉的人,她满心惶恐,只能跟在其他女囚身后东躲西藏,亲眼看着一个女囚不慎闯入流民军的地盘,被他们强拉走了。
至于那女囚被拉走之后的命运,魏氏不敢去想,她最后找到一间人去楼空的破败民居,在里面躲了整整一天,直到夜深人静,饥肠辘辘,实在忍不了了,才敢出来觅食。
也算她运气好,正好有户人家的妇人好心,看见她一个女人在外面鬼鬼祟祟游荡,就出来询问,魏氏也不敢表明自己的身份,更不敢说自己是逃犯,只说城里乱起来之后,她家里人被杀了,她刚好在外头,见机跑得快,这才捡回一条命。妇人同情她,让她藏在家里柴房,又给她送些吃的,如此魏氏才能熬到动乱结束。
正是这样的经历,让她对杨园的怨念越发深刻。
魏氏认为,是杨园妻子的身份让她遭难,以至于差点丧命。
杨园倒好,一场变故下来,压在他上头的人全没了,他居然还一跃成为秦州官职最大的那个。
魏氏对方良等人没有感情,但她觉得杨园能上位就是最大的笑话。
她决定带着侄女魏解颐回勇田县。
魏解颐也很幸运,她之前住在官驿,变故发生时,她与雨落等人一块被关在官驿里。她的身份并不特殊,县令之女也不值得被方良拿来做文章,魏解颐反倒得以幸存下来,但她从小到大都在小县城里衣食无忧,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经此一事也被吓傻了,连陆惟的风姿都无法再吸引她,恨不得连夜跑回家。
“若能和离,我不要杨家一文钱,我只带走我的嫁妆。”
魏氏已然下了决心。
陆无事,还有被临时抓来当差的刘复,都听得呆住了。
他们俩还未成亲,见杨园跟魏氏结发夫妻反目成仇,闹成这样,都不由对成亲生出畏惧。
“魏娘子,容我说句话?”刘复插入两人说话的间隙,试图劝和,“二位毕竟是共患难的,如今大乱方定,有什么事不如坐下来好好说开了。”
魏氏淡淡道:“不必了,多谢汝阳侯好意,从他轻信人言,污蔑我杀人起,我与他之间就恩断义绝,无话可说。”
杨园怒道:“可那时你不是被人陷害吗,怎能怪我头上?!枉我从监牢逃出来之后还想去救你!”
魏氏不理他,望向刘复和陆无事:“这样的人,也能担秦州大任?这几天他处理多少件公务了,比方良、崔千从前如何?”
陆无事、刘复:……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杨园其实不是没能耐,他好歹也是能在紧要关头想起通过扮成倒夜香从而平安出城的办法的人,但他态度消极倦怠,能偷懒绝不干活,如果不是逼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每日十桩公务,他能磨蹭到做完一两桩就不错了。
起初陆无事刚把他抓来干活的时候,他还能勉强提起精神,把一半的公务都处理好了,但后来眼看新的事情又源源不断送进来,杨园就本着“反正也做不完,不如少做点”的想法,开始摸鱼。
看见他们的表情,魏氏冷笑一声。
“此人性情,你们应该也有体会了吧?他固执懒惫,什么事到了他手上都要办砸,偏生又喜欢程口舌之快,还总端着身份高高在上,动辄瞧不起旁人,我这些年实在是忍够了,他愿意纳几房美妾,由得他去,我只要自由之身!杨园,你若不同意,我便去找公主殿下,请她来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对谁错!”
“好了!”杨园恼羞成怒,“和离便和离,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得去惊动公主,你自己不觉得羞愧吗?!”
他一把夺过和离书,拿起笔蘸了墨汁飞速写下自己的名字,一份扔给魏氏,一份留官录入。
“这样你满意了吧!”
魏氏见目的达到,倒是不再口出奚落之言,弯腰捡起和离书,还向他和刘复等人福身一礼。
“多谢杨郎君,你我总算夫妻一场,我最后劝你一句,你能听便听,不想听就不罢了。此番你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多亏了公主殿下与陆少卿诸人,他们若有吩咐,你最好收敛以往性情,认真去做,否则若是等公主他们也对你失望,只怕你回到家族里,更无立足之地了。”
杨园冷笑:“你赶紧滚吧,我的事情何用你多言!现在你也不是我杨家妇了,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什么对你失望?”
好奇的询问随着来者入内而响起。
众人看见公主,忙起身拱手行礼。
“殿下安好。”
公主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杨园和魏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