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品秩最次的虬珠,也能卖出一两颗小暑钱,而一颗上等虬珠,能够点缀龙女仙衣湘水裙,可算画龙点睛之笔,缺了虬珠的湘水裙,便如瓷器里边的民仿官,差了太多意思,两者价格悬殊。而一串仙家精心炼制的虬珠手钏,便是上五境女修都愿意常年戴在手上,珍稀程度,可想而知。
姜尚真说道:“我打算近期拉着你先走一趟彩雀府,估计那些纺织娘,接下来有的忙了。我们山主的有些话,还是很到门的,比如做人总不能一直亏着钱讲道义,也该她们挣点钱了。”
米裕在浩然天下首先落脚的道场,不是落魄山,而是北俱芦洲彩雀府。以姜尚真在北俱芦洲“金字招牌,雷打不动”的口碑,他若是独自登门,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原来姜尚真准备将掌上明珠手钏和龙女湘水袍的两门大生意,都交给她们编织,一方面她们的修行路数和立身之本,本就是吃这碗饭,从事这个行当的。加上之前陈平安从嫩道人那边得手了一部蛮荒金翠城编织法袍的秘籍,早就转交给了彩雀府。
姜尚真说道:“再就是柳赤诚那边,也要谈谈看。”
只因为阁主柳道醇失踪了千年之久,梳妆镜的价格一直往上涨,等到那位喜穿粉色道袍、在山上招摇过市的柳城主,重新露面,最开心的,当然是那些道龄不长的年轻女修,不料很快柳赤诚就放出话来,搬出白帝城的琉璃阁,还是琉璃阁吗?不是了。那还烧制铸炼什么梳妆镜。
姜尚真笑道:“有了这三件东西作为镇店之宝,还有稳定的货源,桐叶洲的包袱斋买卖,就稳当了,有机会讨个开门红。”
按照山主跟包袱斋祖师爷张直的约定,将来的桐叶洲,不仅限于那条大渎两岸的每座仙家渡口、客栈,而是可以理解为整座桐叶洲有山上买卖的地方,届时都会出现一座包袱斋。
米裕说道:“彩雀府可以接,但是最好拉上浮萍剑湖一起,免得出现意外。”
郦采在北俱芦洲,人缘极好,彩雀府有浮萍剑湖帮衬,可以省去许多麻烦。
姜尚真点头笑道:“我就说米剑仙是有经商天赋的。”
米裕笑了笑,不当真。
姜尚真缓缓说道:“除了你跟董水井,我还选中了几个争取可以长远合作的对象,比如柳赤诚,天谣乡刘蜕,扶摇宗刘幽州,骡马河家主柳勖,雨龙宗纳兰彩焕,云霞山的蔡金简,老龙城的苻南华。此外还有流霞洲青宫山,中土神洲的玄密王朝和九真仙馆,北俱芦洲大源王朝,以及一拨去过春幡斋的船主,具体怎么谈,我还要好好谋划谋划。”
米裕听着一大串的人名、道场,咋舌不已,“搞这么大阵仗?”
姜尚真微笑道:“我要让落魄山在三五百年之内,成为浩然天下最富有的宗门,没有之一。”
米裕赞叹道:“志向高远!”
姜尚真沉默片刻,说道:“米裕,既然我们是朋友,我就要提醒你一句难听的话了。”
米裕说道:“你说。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
过倒悬山,来到浩然天下这边,赶赴老龙城战场也好,在破境一事开始上心也罢,其实米裕目的都只有一个。
不想让别人觉得避暑行宫隐官一脉的剑修,是个剑术平庸的没胆废物。
米裕不怕挨骂,不怕家乡的冷眼嘲讽,只怕什么都不懂的外人们,因为自己而看轻了年轻隐官,看轻了隐官一脉和剑气长城。
到了落魄山,一个人和一件事,都让米裕如释重负,人,正是姜尚真,原来竟然真有人在山上的口碑,能比米绣花更差。
再就是正阳山某位老剑仙的闭关,竟然能耗时几十年之久,也才辛辛苦苦熬出个玉璞境。这件事让米裕大开眼界,此外落魄山有“姜贼”当首席供奉,米裕的一颗道心就没那么沉重了,所以米裕对姜尚真还是十分心生亲近的。
曾经认为遥不可及的飞升境,如今的米大剑仙,偶尔也敢想一想了。
姜尚真说道:“不要始终带着巨大的愧疚在浩然天下这边修行练剑,不要把在浩然天下的每一次破境,视为米裕对剑气长城的背叛。”
米裕默不作声。
柴芜给米裕递过去一碗倒满的酒水,“喝酒。”
大地之上,布满言语和文字,大概所有的沉默,都是一条地下河,河中流淌着无法言说的哀伤,不为人知的遗憾。
谢狗揉了揉貂帽,以心声询问凌薰,“临济四宾主,曹洞五君臣,晓得么?”
凌薰一头雾水,下意识询问道侣郭渡,“白景前辈在说什么?”
郭渡便与她大概解释了一番,不过郭渡自己也是听说过几个名词,只知道是佛家的说法,真意如何,全无理解。
谢狗说道:“回到落魄山,记得找我谈一次。”
她早就看出了凌薰修道症结所在,不赶紧解决个主次之分,凌薰想要跻身仙人,呵,难如登天。
谢狗手边刚好有一门断了香火的远古道法,可以传授给凌薰,还算对症下药,至于成与不成,还得看凌薰的造化。
凌薰有些犹豫,不觉得自己跟白景能聊什么,最重要的,还是她对“白景”这个道号就很发怵。
郭渡大喜过望,抢先答应下来,与这位落魄山次席供奉连连道谢。说实话,白景当供奉,总觉荒诞。
谢狗大手一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身为祖山次席,善待下宗供奉,是题中之义,你们不必道谢。”
凌薰不知如何接话,郭渡是老江湖,一样
谢狗打官腔,让郭渡和凌薰感到别扭,其实也正常,别说是他们,便是姜赦和五言这双道侣,也觉得莫名其妙。
梅龛询问弟子,“如果有一天,隐官要求你去蛮荒战场,你会怎么回答?”
梅澹荡思索片刻,说道:“只要隐官不是故意让我去送死,都可以答应下来。”
梅龛突然说道:“你觉得竹素如何?”
梅澹荡看了眼她,梅龛自顾自笑起来,“不着急。”
梅澹荡也重复了一句不着急。
梅龛似有所悟,感慨道:“隐官说得好,修行一事,总是先闻法才知道,去践行再证道,最终得道,得大自由。”
梅澹荡说道:“小陌先生和白景前辈,愿意那么信任隐官,自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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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神庙内出现了一位气态清冷的女子,身边带着一位怯生生的娇憨少女,先前得到封姨的“感召”,她们手忙脚乱,临时开启了一场祖师堂议事,实在是不敢耽误封姨太多光阴,担心被封姨误会她们架子大,所以匆匆忙忙下了决断,便让她们两位女子花神,手持福地印玺,一起以花神庙神像作为渡口,跨洲“降真”于此。
不曾想除了封姨,还有拥有新晋水君、新十四、唯一真龙三重身份的王朱。两位花神的压力一下子就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