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船夫走过来,比划着和他们沟通,要他们去船舱里,继续晒下去会晒伤。
看着船夫黝黑到近乎反光的脸,贺境心喊了一嗓子,让沉迷大海无法自拔的贺影心和张满还有宋钺一起进了船舱。
随着渔船越行越远,几人对于初见大海的兴奋感终于慢慢褪去,而张满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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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马上要见到六皇子了。
一开始她并未想这么多,因为对张满来说,过去的已经死在了过去,她只需要昂挺胸地大步往前走就可以了。
但就在刚刚,她想起一件事,六皇子赵承溶是左相的儿子,严格来说,他们是同一个爹生的,赵承溶是她亲哥。
“一会儿到了之后,你和福伯找户人家歇脚,等着我们?”贺境心看着张满如坐针毡的样子,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当初是傅棠之死,将左相和贵妃一脉拉下水,最终万劫不复的。
结果这两方都抄家灭族了,结果傅棠竟然没有死。
若是赵承溶见到傅棠,大概有可能会疯。
“不用。”张满却摇了摇头,目光从刚刚的忐忑迟疑,变得坚定起来,“我没有死这件事,又不是什么秘密。再说了,赵承溶此生都回不去长安城,被他看到又能怎样?”
赵承溶如今不过只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庶民罢了。
贺境心见张满不再纠结,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挪开视线,看向了外面。
海面起了风,阳光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刺的人不能直视海面。
赵承溶和四皇子赵承礼虽然逃过一命,只是被贬为庶民,流放端州,在很多人看来已经是皇帝格外开恩了,但真的如此吗?
按照皇帝记仇的个性,赵承溶和赵承礼的日子怕是不会好过。
这个猜测,在一个时辰后,渔船靠岸,终于抵达金门岛之后,得到了证实。
贺境心和宋钺走在前面,贺影心张满和福伯跟在后面,他们下了船,脚踩在了沙滩上。
“两位大人,跟我走吧。”他们同船而来的,有一个专门做珍珠生意的商人,他会说官话,每年八月份都会来金门岛上收珍珠。刚刚在船上,宋钺和对方寒暄了几句,人生地不熟的,宋钺直接亮明了身份,一个县令一个监察使,对于一个商人来说,还是很能唬人的。
商人顾康永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汉子,他生的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看起来就很凶,等闲人见着不会想招惹,大概也正因为如此,才敢每年单枪匹马到金门岛来收珍珠。
“这金门岛上,驻军领是史将军,管着这座岛,这岛上原住民只占一半,剩下的一半啊,全是犯了重罪被流放来的。”顾康永主动说起岛上的情况,毕竟与县令交好,他也能借点光,让本地的一些大豪商有所忌惮,不要对他的货物恶意压价。
“那些重刑犯,每日都必须凿石头修筑堤坝,要劳作三个时辰,史将军为了防止他们偷懒懈怠,让士兵看守他们干活儿,稍有偷懒就鞭子伺候。”顾康永说着,很是唏嘘,“好些人熬不下去,宁愿一头跳进海里,一死了之,好过活受罪。”
“还能寻死?”贺境心问。
顾康永摇头,“自然不是,但那些看守的人总不能一直盯着,总有看不到的时候嘛。再说了,也不是每个人都敢死的,因为他们死了,被一起流放来的家眷就会遭殃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大家都拼命活着,是真的连死都不敢死。”
走了一段向上的山路,视野一下子就变得开阔起来,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小渔村,只是这渔村看起来破败萧条,村民看到有人过来,抬起头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冷漠麻木的,那一张张脸被海风和烈日灼伤的脸,看上去十分苍老,他们的确还活着,但他们好像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活。
只是因为没有死,所以就要吃饭,要睡觉,要干活儿,仅此而已。
“史将军住在那边。”顾康永指了一个方向。
贺境心望过去,就见那边有一座与整个村子的气质截然不同的小楼,小楼外墙是石头垒成的,屋顶盖着结实的瓦片,拿到外面可能不够看,叫它将军府可能都太过寒酸了一点,但放在这个小渔村里,已然是十分奢侈的存在了。
“多谢你了,我们要去拜访一下史将军。”宋钺接过话头道,“你要一起去吗?”
顾康永忙摆了摆手,“我就不去了,天色不早了,我要在明日离开之前,收够珍珠呢。”
顾康永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去拜访,但他一介白身,还是个小小的商人,都不成气候,他不怎么敢去见史将军。
宋钺也没有勉强他,毕竟初来乍到,他并不知道这位史将军的脾性,若是带人去见了,给对方招来祸事,那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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