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溶回宫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因为乍然撞见母亲与人偷情,还知道了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赵承溶吓得生病了。
母亲守在他身边,眼底满是担忧,好几次,赵承溶迷迷糊糊醒过来,都能看到母亲守在他跟前,眼下是多日不曾好好休息而积攒下来的青黑,赵承溶想问母亲,为何要这么做,可是看着这样的母亲,他问不出口。
“我不敢问,也不知道如何去问。”赵承溶的声音里带着纠结,就算隔了十来年,也能感受到他当时的两难,“那之后,我娘一直待在宫里,没有再出去。”
那段时间,赵承溶的心情很忐忑,每天都恨不得竖起耳朵过日子,他知道了左相的打算,担心他们谋事失败,会牵连到他和母亲,但后来一直都风平浪静,并没有听说有谁出事,赵承溶慢慢也就放松了警惕,加上母亲从他生病之后,就再未出宫和左相见面,赵承溶以为他们放弃了。
“但是九年前春天,我娘再次带着我去护国寺上香,说是要为染了风寒的皇帝祈福。”赵承溶道。
赵承溶并不敢让人现他的异常,他跟着母亲去了护国寺,护国寺里的一切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包括那个特地为他们留着的小院。
赵承溶强忍着没有睡,他半夜避开守夜的小太监,翻窗户离开了厢房,摸到了母亲的屋子后面,他屏住呼吸,心跳如擂鼓,然后他就听见了左相的声音。
“如今你无需再担心了,我说过,既然已经是个死人,就老老实实当个死人吧,以后没有人能威胁溶儿了。”左相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床就靠着窗户放置,窗户也不过是糊了一层厚厚的窗纸罢了,站在夜风里的赵承溶四肢冷,他紧紧咬着牙关,担心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没有留下后患吧?”他听见母亲这么问。
左相冷笑了一声:“这世上知道他活的人根本没有几个,不过的确漏掉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你放心,我会找出那只老鼠的。”
“什么?”沈瑜语气里有震惊有担忧,“怎么回事……”
“赵长生身边有个高手,是他的隐侍青蝉,当年他狮口逃生,想来就是青蝉救走了他。”左相语气却很平静,“你放心,青蝉不敢如何,若是让当今知道他带着他心爱的长子离开,这么多年不回来,如今还让赵长生死了,他也得陪葬。人都有求生之心,没有人会愿意主动找死。”
“但是万一呢?”沈瑜却依然不放心,一件密事一旦有了第三个知情人,都存在风险。
“放心吧,他不会知道是谁动的手,就算他想不开,好日子不过,去找皇帝告密,他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左相说的十分自信。
在知道赵长生还活着之后,左相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二皇子,四皇子,还有其他有孕宫妃的母族,他做的很隐蔽,并不是直接找上门去说的,传消息的人转了好几道手,就算皇帝查也查不到他的头上。
因为左相是皇帝的一把刀,皇帝很多事情都是通过他的手去做的,他太知道如何掩人耳目,尤其是掩住皇帝的耳目。
左相并没有亲自动手去杀人,赵长生是死在那一群人的合谋之中的。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青蝉带着一个包袱跑了。
“那些人追了很久,但青蝉脱身本事挺大,他们没能找到人。”
“可是那些人找不到,左相却找到了。”赵承溶道,“左相查出来,青蝉住在灵州小塘村中,已经娶了妻生了子,左相决不能留下后患,让人过了几道手,鼓动了山贼去杀人。”
贺境心听到这里,瞳孔猛地一缩,她脑中不可控制地浮现出温觅死亡那一日的事。
三更半夜,成群的山贼奔涌而来,来的毫无预兆,来的气势汹汹,娘亲怀孕的时候已经不年轻,身体本就经不起半点闪失,娘亲并不是被那群山贼惊吓死的,她是身体承受不住,难产大出血而死的。
温秀口中那样聪明的温觅,却死的如此憋屈!
她呼吸变得急促,手紧紧攥紧,心口涌上一阵怒火,她未能出生的妹妹,她娘,还有她爹,都死于左相之手!
一只手握住了贺境心的手,她抬起头来,看到贺影心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悄然握住了她的手,小孩眼中满是担忧,也有愤怒和难过。
宋钺握住贺境心另一只手,他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她的手。
贺境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愤怒支配。人一旦被情绪支配,很容易做出错事,也无法做出最正确的判断,眼下人已经死了,她能做的,就是让这一切真相大白!
赵承溶看贺境心这个模样,讷讷地闭了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此时的赵承溶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青蝉有个属于他的名字叫贺从渊,他口中的青蝉的妻女,是温觅和贺境心。
他只是觉得贺境心此时的情绪有些奇怪,却没有什么头绪。
贺境心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恢复了平静,她静静地看着赵承溶,“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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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赵承溶迟疑着问了一句。
贺境心:“没事,你继续说。”
“左相接到消息,说是山贼杀人很顺利,左相知道后,让人将山贼头目杀了灭口,事情就算是了结了。”赵承溶道,“可是谁也没想到,青蝉并没有死,当初山贼去早了,青蝉并没有回去,死的是他的妻子。”
左相知道青蝉没死这件事,是在山贼灭口之后过了两年。
左相与沈瑜在护国寺偷偷见面,护国寺的方丈本来是皇帝的人,但却被左相抓住了一个致命的把柄,方丈不得不听命于左相,否则他也不敢如此大胆的在皇帝的眼线底下与沈瑜偷情。
左相在与方丈对弈的时候,很不凑巧的碰上了青蝉给方丈写信。
青蝉想让方丈帮忙查一查,当初袭击小塘村的那群山贼背后,是不是勾连着长安城中的某个人。
青蝉并不相信所谓的山贼进村掳掠,因为青蝉回去之后,仔细看过山贼所待的那座山到小塘村的距离,小塘村并不算是一个非常富裕的村子,甚至还有点穷,唯一的有钱人宋家,家中也有许多护卫看守,宋家虽然只是商户人家,但人家地也不少,和县衙关系也不错,山贼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来。
他去问过福伯,那一日山贼在宋家门外时的情形,笃定那群人并没有抢宋家的意图,村子里其他人家,财物其实并没有少多少,那群人与其说是来抢东西,不如说是来找人加制造混乱的。
这很不正常,青蝉怀疑是冲他来的,而他唯一能招惹灾祸的源头就是赵长生。
所以青蝉暗中联络信得过的旧友,想要查一查真凶。
可惜信被左相现了。
左相在知道青蝉没有死的时候,着实大吃一惊,毕竟在他眼中,赵长生的事情早就告一段落了,他坐立不安,想知道当初青蝉到底带走了什么,青蝉都查到了多少,手里是不是有什么证据,虽然赵长生的死他是过了几道手鼓动别人干的,可是山贼进村去杀人,却是他的人去干的,万一青蝉为了替妻子报仇,疯狗一样把他咬出来岂不是不美。
“左相知道青蝉一定是个很聪明的人,否则不可能活到现在,他不敢让青蝉看出端倪,让方丈写信将左相介绍给青蝉,告诉他,左相颇有能力,若有左相帮忙,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赵承溶道,“于是自那之后,左相就开始与青蝉通信,但青蝉真的很谨慎,并不会漏有用的消息出来,但四年前,方丈给青蝉去了一封信之后就自杀了。”
方丈这些年来,一直受左相的威胁替他做事,早就承受不住压力,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选择了自杀,并且还在死之前给青蝉写信。
左相知道这件事后,坐立难安,他担心方丈破罐子破摔把一些不该说的告诉青蝉,他左思右想之后,决定把青蝉骗到长安城来,到了他的地盘,使些手段,把青蝉当初从赵长生那里带走的包袱逼问出来。
赵承溶:“他写信告诉青蝉,说是有了重要的线索,想让青蝉来京一趟,当面细说,信件里决不能提。”
贺境心把赵承溶说的这些,与脑海中已有的线索进行比对,现时间上的确能对得上。
青蝉一直在与左相还有方丈通信,信里面除了在找黄雀,就是一些暗语,想来暗语便是父亲想知道,害死温觅和赵长生的人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