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狗二蛋这时候到底是在演戏,还是情真意切。但不管他怎么说,猴老头儿都不给这个面子,一把推开狗二蛋。
“胳膊肘朝外拐!你一把年纪都活在狗身上了!要是让这小子和阿蛮逃掉,以后你就等着人家天天追杀你吧!兄弟们,今天恩怨了结,上!”
我只觉得自己和阿蛮的运气真的很差,偏偏就走到丰收镇,偏偏十二星相的人就聚集在附近。
现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一抬手,掌心就朦胧出一片电芒。十几只人面猴在小路两旁跳来跳去,扰乱我的心神,与此同时,有人从后面又架出了几支抬枪。
敌人不跟我近身搏斗,我也很无奈,急忙扶着阿蛮就朝后退。退到后山的小路肯定不行,只要稍有闪失,就会跌落山涧,被逼的没有办法,我只能重新退回到那个废弃的矸石窑。
我在后退,对方在逼近,仗着那几支抬枪,有恃无恐。我和阿蛮刚刚退到矸石窑,抬枪轰然作响,一片铁沙子狂风暴雨般的激射过来,我的身体再灵活,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后腰上猛然一疼,肯定是被一颗铁沙子给打中了。
这点伤也不算要紧,我急忙把阿蛮给推到了屋里,自己也跟着躲到了门板后面。
矸石窑立刻就被四下围堵的水泄不通,进退无路。一帮人在抬枪的掩护下,慢慢的逼近,情况非常不利,要是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十二星相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多得是,很难防备万全。
那几支抬枪太讨厌了,我的心一横,不把这几支抬枪给打掉,就会始终落在下风。
“阿蛮!拿刀子,把我后腰上打进去的铁沙子挖出来!快!”我抬手递给阿蛮一把匕首,皮肉里嵌着铁沙子,很影响身手。
“陆远,你走吧。”阿蛮扶着墙壁站起身,轻轻动了动已经肿胀的几乎无法行走的右腿,说道:“我快死了,不在乎这条命,你不用陪我一起送死。”
“好好呆着,不要乱动!”
“我不怨你,陆远,真的,你走吧。你救了我,我也活不了多久……”
“你哪怕只能活一天!我也不会丢下你!把铁沙子挖出来!”
阿蛮不做声了,她的手在颤抖,拿着刀子,像是狠不下心。在我不断催促下,她才割开了被铁沙子打过的皮肉,用刀尖把那颗铁沙子给挑了出来。
伤口不算大,随便一上药,止住血就行,我的心一横,顺手抓起门后的一块木板,挡在身前,疾风一般的冲了出去。
抬枪轰鸣,只不过有一块木板防身,细小的铁砂打不透,生死关头,我的潜力似乎完全被激发出来了,速度快的连我自己都想不到,一口气冲到了矸石窑外面,手中电芒一闪,最前面的两个人已经被砰砰两拳放倒在地。
我抓起他们的抬枪,当成棍子横扫一通,几个拿着抬枪的人都被打翻了,一共四支抬枪,全被我抓在手里,用力一甩,甩到了矸石窑的院子里头。
如果没有阿蛮的话,这时候我完全可以凭着这股冲劲儿,硬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但我不能丢下阿蛮,把这几个拿抬枪的人收拾了之后,我没有恋战,转身就要退回去。
我觉得,十二星相的人应该不会追的太紧,我的本事,他们当初在松树岭就领教过,可让我意料不到的是,几个拿抬枪的人被打倒在地,剩下那些人不仅没有畏惧,而且一窝蜂的涌到了跟前,一字排开,把我给围在了正中间。
“姓陆的小子,你就是仗着自己跟七面佛勾结,会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这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猴老头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掂出来一只铁笼子,笼子上面蒙着一层黑布,看不到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今天,我们就是来收拾你的,有什么本事,你尽管使出来!”
我不跟猴老头儿废话,一转身,掌心缭绕的电芒劈啪作响,就要再次出手,把挡在面前的人打散。
陡然间,一种让我感觉熟悉,又感觉致命的气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急速的弥漫过来。
这股气息来的很突然,而且快到让我无法反应,手心里的电芒已经在闪烁,被这股气息一下子给逼了回来。
这是那颗黑色小球的气息!
我当时就在七叔手下吃过大亏,可我没想到,十二星相的人怎么也有这样的黑色小球。
七叔跟我说过,小球是很早以前,他和施文声赶到九黎祖地找回来的,就这么一颗,绝对不会再有第二颗。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迟了,蓬勃的电芒电光火石般的反噬回来,仿佛有一座山凌空压向了我的胸膛。
我的眼前一黑,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就因为我没想到会有黑色小球的气息,所以出手毫不留情,用了全力。这一次反噬,等于雷霆的力量结结实实全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我承受不住这种强势的打击,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身后有人拿着棍子朝我后脑砸过来,我踉跄着抬手一挡,直接被砸倒在地。
“冤家路窄,这一次,你还能活吗?”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了王桥的声音,我的视线有些模糊,擦掉嘴角的血迹,朦胧中就看到猴老头儿身后的人群里,现出了王桥的身影。
我没想到,王桥和十二星相的人会混到一起,这两伙人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
但转念再一想,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我和王桥他们有死仇,十二星相跟阿蛮又有死仇,各自的利益驱使,他们暂时联手,各取所需。
“你还能起来吗?”王桥慢慢举起手里的那颗黑色小球:“有这东西在,你永远就是抬不起头的小瘪三!”
我先前的预感,如今又被印证,这颗黑色小球,真的会要了我的命。
“不要跟他啰嗦了,解决了他,还要去矸石窑对付阿蛮。”猴老头儿拍了拍王桥,把手里那只笼子外的黑布给揭开了:“姓陆的小子,我知道你有点门道,特地准备了这东西来对付你。这是只瞎猴子,脑壳里埋了一颗钉子,它不害怕你的六阳火!”
铁笼子里装着的,似乎也是一只人面猴,但这只人面猴的一双眼睛,好像被挖掉了,因而显得阴森恐怖。
这只人面猴的獠牙很长,两只爪子尖利如刀,躁动暴虐,小小的身躯里散发着浓重的凶戾之气。
“老猴,我还暂时不想要他的命,让他半死不活就行。”王桥举着手里的小球,又朝我走了一步,脸上全都是复仇时残酷的快意。
“明白。”猴老头儿捏住笼子的笼门,手一用力,就要把笼子打开,放出那只瞎眼的人面猴。
我的呼吸急促,胸口那种骨头碎裂的感觉,一直都没有消散,这一次受到反噬,比上一次还严重,我几乎已经站不起身了。
这世上,没有真正不怕死的人,我也怕死,可是,在这命悬一线的时刻,我心里所想的,是我死了之后,阿蛮该怎么办。
我死了,她必然也要死。
我急躁,急躁的想要发疯,可是此时此刻的我,就像一只牙齿掉光的老虎,心有余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