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阿蛮想要拼命,可我拦不住她,甚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阿蛮一跛一跛的从屋子里走出来,走向已经被堵死的小路。我伏在狗二蛋的背上,看到阿蛮的背影时,我感觉,她就是一个孤独的行者,一个人走了一辈子,却还没有走到路的尽头。
“阿蛮!”
猴老头儿看见阿蛮,大喝一声,挤出人群,冲到了前面。猴老头儿的独生儿子前些日子被阿蛮重伤,只剩下半条命,猴老头儿把阿蛮恨的要死,这一次也正是他上下串联,纠集了这么一大帮人。
“我是阿蛮。”阿蛮还是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说道:“你们,都死吧……”
唰!!!
我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就在阿蛮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猛然刮起了一阵迅猛的狂风,风来的很快,铺天盖地,山路上的灰尘被狂风席卷着四处飞舞,宛若下了一场浓浓的雾。
我的视线有些恍惚,就在风起的那一刻,阿蛮的身影一下子不见了,整个人都好像化成了一道光,直接没入了飞扬的尘土中。
紧跟着,尘土间传来了两声凄厉的惨呼,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串鲜血在风中飘飞。
这两声惨叫,只是开始,惨叫哀嚎声连绵不绝,此起彼伏,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有一个人倒下。在狂风左右飘舞的时候,我还能偶尔看见阿蛮在风中四下冲杀的身影。
她好像完全发狂了,尽管只是一个人,却如同冲入羊群的虎。最开始的时候,猴老头儿还在吆喝着联手抵抗,但随着倒地的人越来越多,猴老头儿的召唤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随即,我听见了猴老头儿的一声惨叫。
王桥那几个人,应该趁乱逃脱了,猴老头儿一受伤,又没有胡一荣那样的头面人物压阵,一帮人和当时在松树岭一样,又开始四下逃散。
那么多人一哄而散,想追也追不及,当人群散去时,呼啸的风,也跟着停止了。
尘埃落定,阿蛮站在洒满鲜血的小路上,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迹,那双眼睛里的血色,却仍然没有消退。
“走……”阿蛮回过头,对狗二蛋说道:“背着他,跟我走……”
“这是……这是要去哪里啊……”狗二蛋看见阿蛮浑身浴血的样子,腿都吓软了。
“杀一个人……杀了那个领头的……”
“老猴?他……他已经跑了啊……”
阿蛮在手背上捻起一滴血迹,放到鼻子前闻了闻:“我手上沾着他的血,我闻到血的气味,他就逃不掉。”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反反复复的在思索着一个早该思索的问题。
阿蛮,她究竟是什么人?她是陆千机的女儿?是一个本努司突海的牧羊女孩儿?
如果仅仅是这样,她怎么会像一个杀神,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戾气和杀机?
我本来已经压下了追问她的念头,可是现在,张龙虎曾经对我说过的话,七叔说过的话,一时间全都涌上心头。
阿蛮,没有那么简单。
我现在因为受伤,说不出话来,等到能说话的时候,无论如何我都要问她。
阿蛮在前面走,狗二蛋哆哆嗦嗦的背着我在后面跟随,他心急火燎,压着嗓子对我说道:“老弟,这件事都过去了,你跟她说说,就这样算了吧,杀来杀去的,冤仇越来越深,最后解都解不开啊……”
我明白这个道理,可说不出话,就劝不动阿蛮。
阿蛮走在前面,时不时的就嗅一嗅指尖上那滴血的气味,她仿佛真能根据血的气味锁定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