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想了五六七八个开头,不过每一个都不是很如意,入睡的速度倒是很快。
半月时间眨眼即逝,等到凌霄真人生辰礼的这天,山林里倒是没什么动静,只是红霞漫天,如此美景一点都不辜负乌霞山的盛名。问心峰与乌霞山间没有桥梁,也不能御剑而飞,若要过去,只能重头再来,先下山,再从山脚老老实实地爬到乌霞峰顶。
这样繁琐且无用只为追求意义的事情,也只有这帮剑修干得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尹玄仍旧执拗的叫他戴上面具,不过将他的那个蓝色山神面具,换成了一个黑色、有些狰狞的山鬼面具。本来沈晏清不肯带的,但尹玄说这是永乐魔尊的安排,这才只好戴上。
毕竟是顶着玄都的身份代表着永乐魔尊的威名,昆仑剑宗的人将沈晏清安排在了靠近主位的位置,但离着最主位的位置还有些距离。
瞧见主位,沈晏清久违的有些慌乱,表面上是气定神闲地坐下,其实心怦怦直跳。
江萱只有筑基修为是没有资格上宴席的,尹玄坐在沈晏清的左侧,知道他心慌也不与他搭话。两人偶尔对视一眼,尹玄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沈晏清不要说话。
在煎熬的等待中。
吉时到了,两侧的玄钟无风自动,发出悠久的长鸣。
宴席两侧身穿长袖轻薄粉红舞衣的侍女鱼贯而入,为宴席上的贵宾呈上太华山脉独有的珍馐美馔,随后又在殿堂的中央起舞。一舞方毕,这些人还未退下,丝竹管弦便悠扬地响起。
一轮接着一轮。
主位始终是空着的。
沈晏清终于明白,凌霄真人是不会来的。
这也很常见,他向来随心所欲,不来也很正常。
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只是因为带着面具的缘故,什么也吃不到嘴里。金丹的修为倒是让他不觉得饿,就是嘴巴馋得紧。
听见玄钟再度奏鸣,已是二十九日了,这些乏味的歌舞演奏与美味佳肴终于结束。
接下去才是这场宴席的重头戏。
各门各派要一样样地呈上他们献上的生辰礼。
比起先前的歌舞,沈晏清还是比较好奇这些人会准备什么礼物。于是,支起身子,探出头去看。可惜呈上来的都是一个个黑木样子的大箱子,也没有人像拍卖会那样挨个报。
沈晏清倒了胃口,重新慵懒地坐回去。
就在这时,太墟天宫送的礼物呈上来了。
因为明鸿君出关的缘故,太墟天宫与昆仑剑宗的人闹得很不愉快,已经是到了几乎势同水火的地步。这次凌霄真人的生辰礼更是没有派出一个人前来祝寿,这也能够理解。
沈晏清还以为太墟天宫不会送礼了,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他们还是把东西送了过来。
被十匹骏马拉着的是一个被巨大红色幕布罩着的车架,谁也看不清里面是什么,马车拉进来的时候,幕布下的东西很安静。
以沈晏清对明鸿君的了解,他知道明鸿君焉儿坏,凌霄真人生辰,他不来搞些破坏来报夺妻之仇,已经算他宽宏大量了,想必送来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赶车来的太墟天宫道士还没走。
他站在马车的另一侧,冲空空的主位上鞠了一躬,脸朝着主位,话是对昆仑剑宗的剑修说的:“车里的是活物,可要提醒你家剑尊看了,免得饿死。”
——饿死?
这算什么话。
送给凌霄真人的活物,少也是金丹修为的妖兽,还会怕饿死?
昆仑剑宗的人坐在左排,往下数,离主位最近的便是昆仑剑宗乌霞峰峰主的关门弟子越安仙子,昆仑剑宗的主峰是乌霞峰,所以这人的地位更是不简单。方才太墟天宫的那人便是与她在说话。
越安仙子不满他的态度,她绕着这辆马车走了三圈,可惜罩着马车的红色幕布会吞噬人的神识,她无法探测到这里面究竟放了什么东西。越安仙子略带焦躁道:“里面到底什么,莫不是什么暗器要来伤害我家剑尊大人?”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若是凌霄尊者不过如此,他的化神修为必然名不属实。”
“你!”越安仙子怒气冲冲:“若是不说个明白,这礼我们昆仑剑宗是不会收的,你们拿回去吧。”
太墟天宫的道士不以为然:“我家尊者只说将礼物送到便好,其余的事情任由你们做主。”
越安仙子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她挑起这块大红色的幕布然后握着手里,用力地往下拉——
这是个巨大的、璀璨的、金色笼子。
像个鸟笼,却又比鸟笼大得多。
里面害怕的蜷缩着一个披着白袍的人,乌黑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细长的脖颈,露在外面的肌肤吹弹可破,瘦得有些尖的下巴。
就算看不见他的脸,也能想象得出这该是个如何的美人。
越安仙子见到笼子里的人,她舒了一口气,讥讽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不过一个区区美人,还亏得他们搞得如此神秘。
太墟天宫的人正了正神色,他笑道:“不如您再仔细看看?”
越安仙子原是不以为然的,可听到太墟天宫这人的声音,笼子里的人不安地动了动,这一动,让越安仙子整个愣住。她走过去,如魔障般隔着笼子撩开笼中人的头发,看见他光洁的额头,浅色的嘴唇,眉间的朱砂。
——坐在位子上的沈晏清也同样愣住。
这是他的脸。
太墟天宫的人哈哈大笑起来:“这一座玉傀为凌霄真人所做,名为映心人。专程送于凌霄真人,以慰籍他的相思之苦,庆贺他的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