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着自行车,顺着那条贯穿整个棉厂的东西水泥路,一直步行。
曾经的无数次,贾玉轩牵着她的手,从棉厂那条贯穿东西的宽阔水泥路上走过,身后是数不清的羡慕。
此时此刻,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那条路上,路还是那条路,身边没了贾玉轩的牵手,她的身后是数不清的同情和可怜她的目光。
她能感觉得到,但她全不在乎。
她觉得那些人都是思想肤浅的人。
凤鸣出了棉厂,没有直接回哥嫂那里,而是在县城街上游逛了起来,虽然她坚信丈夫没有去世,可没有去世又怎样,她现在却是独身一人,她想念丈夫,想念丈夫的怀抱,想念丈夫的牵手,想念丈夫的声音……她想念丈夫的一切,她就是想念丈夫。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只有在没有人认识她的时候,她才看不见那些善意的同情目光。
所以,她一个人在街上游逛,心情却很好,比在哥嫂家里待着心情好多了。
她推着自行车,没有目的的游逛,竟鬼使神差的游逛到了七贤路上,当经过迷你锦衣店里,她不由得止步向里张望。
店里的生意依旧很好,里面都有些人满为患了。
可能是快春节的缘故。
天黑了,凤鸣也没有回哥嫂那里,那在以前经常去的那家面馆吃了碗面,然后她一个人骑车去了老宅。
她游逛到天黑的目的就是为了趁天黑去老宅看看。
不知为什么,她特别想老宅,想丈夫。
老宅的院门从外边上了锁,但她知道放钥匙的地方,拭着手去掏,那钥匙果然还在。
她摸黑进了老宅,西屋和堂屋都锁着门,她有西屋的钥匙,她摸黑进到西屋,掏出准备好的打火机和蜡烛。
西屋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床辅叠得整整齐齐,展开棉被就可以入睡,轮椅还在床前放着,一切如旧,却唯独没有丈夫。
凤鸣已经适应了轮椅上的丈夫,眼前的轮椅上却没有冲她微笑的丈夫。
那一刻,凤鸣的心猛的一紧,突然感到无边无际的孤独和绝望,她甚至怀疑丈夫真的去世了,因为外间的中堂柜上放着丈夫的遗像,遗像前还有供品。
堂屋的中堂柜上就放着爷爷的遗像,遗像前也摆放着供品。
凤鸣心里那种最顽固的认为,开始动摇了。
轮椅是丈夫的双腿,丈夫现在要靠轮椅行走。
他无论去任何地方,都离不开轮椅,他即便伪装去世躲在别处,也离不开轮椅,可他的轮椅怎么没有和他在一起,而是孤独的摆放在家里?
这一刻,凤鸣只觉得无边无际的寒冷,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正赤脚行走在白茫茫的冰雪上。
她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一切,思维急速的飞转。
转着转着,她精致的五官上便绽露出不屑的笑意。
最近,这种笑已经成了她的招牌之笑了。
丈夫的睿智是她无法预知和想像的,如果丈夫执意要伪装去世,一定什么都想到了,怎么会因为一张轮椅让她看破呢。
不就一张轮椅嘛,再买一张也花不了几个钱。
再就是,如果丈夫真的去世了,婆婆肯定会把床铺上的辅盖给收起来,而不是辅盖齐全,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床辅肯定是丈夫离开家之后婆婆进来整理的,如果是丈夫离开家之前婆婆来整理,丈夫一定会嘱咐婆婆把铺盖给收起来,这才不露破绽。
凤鸣想到这里,突然笑了。
她心里又踏实下来,熄了蜡烛,摸黑出了西屋,锁上西屋门,离开老宅,又锁了院门,把钥匙还放回原处,这才骑上自行车回到哥嫂那里。
哥嫂正焦急的坐卧不安。
因为见她天黑了还没有回来,给棉厂打电话,说她下午后晌就走了。
哥担心她出事,骑上摩托顺着去棉厂的路寻她,一直寻到棉厂也没有寻到,又满大街寻她,寻不到,回到家急得转转团,正准备去派出所报案,凤鸣回来了。
问她去哪了,她说在街上碰到以前在棉厂结算室的熟人,想和她喷会儿,二人就去饭馆吃烩面,在面馆喷了个尽兴。
哥嫂一听,觉得凤鸣说得也很在理。
因为棉厂结算室的那些会计,除了主管和几个主干,其他人每年都不是固定的,有的是从供销社临时借调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