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磅口都拥济不堪,兵慌马乱。
棉农们好像患了慌乱症,不停的在磅口周围是串来串去。
一会儿串到磅前看过磅员过称,一会儿又串到验级员跟前看验级员抓棉验级,一会儿又串到验湿员身后看验湿员背着验湿机插棉包。
无论串到哪个“xx员”
跟前,听到的数据就会让他们立即联想到自家的棉。
他们越串越不安,心里会不停的盘算着自家的棉花能卖个几级,能折多少称。
磅口周围除了乱串的棉农,还有前场的监管,和两三名临时安排在磅上的下磅工。
所谓的下磅工,就是在暗草作的时间段,过磅员报了斤数之后,他们不等棉农有反应,立即把磅板上报了斤数的棉包给拽下磅,还火急的催促棉农赶紧上垛去。
因为此刻正是暗草作的时间段。
农民种棉比种粮食的收入高,但也很不容易,三伏的酷热天,几乎是天天打药捉虫。
因为种棉不容易,棉农来卖花之前,会用大杆称在家里称一下自家的棉,这样心里就有了个底。
卖棉的时候,就知道对方是否压称了。
因为在家用大杆称称了棉,心里有了底,一听过磅员报的斤数与在家称的斤数严重不符,都很惊诧。
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怀疑过磅员看错了。
但还没等反应过来呢,花包已经被棉厂的下磅工给拉下磅了。
棉农怀疑是过磅员看错了,想重新过一下磅,但磅上已经又摞上了后面棉农的花包。
斤数相差这么多,卖不卖呢?正犹豫呢,磅上的监管和几个下磅工开始连声催促。
“卖不卖?别堵在那里,不卖拉走,要卖赶紧上垛去。”
下磅工像催命一样的不停催促。
拉走,是发自内心的不想再负重拉走。
上垛,又心疼的慌。
但大部份棉农都会选择心疼。
因为不想负重拉走。
也有倔强的棉农就是不卖,叫嚷着说折称太大,又负重拉走了。
能有胆量和勇气负重拉走的棉农,大部份都是路途不太远的棉农,或者是一根筋的倔强棉农。
凡是卖花的棉农,都不是一个人来,最少是一家来两个人,凤鸣家就来了伯和妈两个人。
有的棉农能来一家三四口人。
因为不定有个啥事呢,总得留一个人看花车,剩下的人去磅口探视情况。
上垛的时候,人多力量大,少吃些上垛的苦。
丁主任在外场穿过那些排队棉车,来到五磅口外围,拥挤的竟然进不去。
无奈之下,他又穿过棉车,绕了回来,从那条贯穿棉厂东西的水泥路上绕到内场,从内场来到五磅上。
“稀客呀,丁主任怎么下凡到我们人间了?”
填写斤数的开票员一看到丁主任,赶紧给他打招呼。
这个给丁主任打招呼的开票员是个年轻好看又活泼的小姑娘,她是仓库姚主管的女儿。
每个磅上,过磅员身后都有两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五花八门的开票员。
开票员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好几个。
有负责管理票据的,有负责填写等级的,有负责填写斤数的,有负责填写出绒率和扣杂率的,反正等等吧。
一张真实卖花票据的形成,不是在一个人手里完成的,要经过最少三个人的手。
拿出一张真实的卖花票据,细心的人会发现,上面填写的数据,笔迹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每个磅上的其中一个开票员没有能力完成一份票据上的所有数据的填写,而是为了分散作弊造假的风险,厂里严格规定不能由一个人来完成一份票据上的所有数据。
比如说给丁主任打招呼的姚开票员,她就是专门负责填写斤数的开票员。
“丁主任咋闲了?”
坐在开票桌前的所有开票员也纷纷与他打招呼。
“同志们辛苦了,我是来慰问你们的。”
丁主任笑着说。
他这一句话等于回应了所有给他打招呼的人。
“不行,哪有提着两只空手慰问的,一手瓜子一手糖果才叫慰问。”
填写斤数的开票员给丁主任开起了玩笑。
因为她父亲是仓库主管,她平时见了像丁主任这样级别的领导,没有拘束感,说话很是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