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与败,没有谁能保证。
屋里气氛仍然不?好,几人锁着眉,久久没有出声,陆屿然转身看放下了帷幔的床榻,问:“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罗青山:“今夜就?会醒,但还会断断续续睡几日。”
他定了定,又说:“公子,若要用此法?,需早做决定,女君这次烧了一半灵脉,正是灵气想要迫切汲取力量填充自?身的时?候。”
陆屿然站了会,说:“好。”
“你去准备。”
凌枝眼睛实在是不?舒服,一直流眼泪,擦都擦不?干净,决定去边上小屋子里躺着休息会,商淮怕她摔倒跟着一起,罗青山在陆屿然的示意下也去了。
陆屿然和李逾守着温禾安。
罗青山抓紧时?间?眼睛也不?敢阖,伏于小桌前,将?整个过程中她会面?临的险境,什么时?候用的什么药,外面?需要做什么布置,凡是他能想到的都列了下来,并在天黑之前站在了大家跟前。
温禾安此时?处于妖血爆发期,又大战一场,受伤不?轻,按理说该用尽世间?奇珍滋养,可她体内情况复杂无?比,妖血猖獗,贸然用药反而不?妙,所以罗青山只给她用了些疗愈伤口的温和药。
妖血感?受到威胁,只会有更大的反应,所以在开始之前,所有人都要撤出渊泽之地。这意味着后面?这场苦仗只有她自?己打,不?论发生?什么,不?论怎样?痛苦,她都要掌控自?己的身体,留得一线清明。
罗青山会留下药和药方。
这次方法?分为两程,上半程融合灵力与血脉之力,最好是灵力为主?,血脉之力为辅,在这时?会遭遇到什么大家心知肚明,还有个妖血虎视眈眈,不?会老实,商淮光是听着就?露出了牙酸的不?忍表情,无?声拍了拍自?己的腮帮。
下半程温禾安操纵由三种力量融合而成的灵力对决妖骸,妖眼在外运作,如果?失败,立刻抹除妖气。
用时?大概一个月。
渊泽之地下了场雨,天气更显得闷热,蒸雾腾腾,两座小竹楼里都点了灯,某种气氛粘稠闷窒得宛若从檐下滴滴答答漏进地里的雨水。
待罗青山说完,书房中凝然静默。
人被逼入绝境中再窥见生?机,会发自?本能的往好处想,但他们没法?往好处想。
他们只看到了两条绝路,一线天险,万米深渊,怎么都是死。
明知如此,因为那一点渺茫至极的希望,梦话般的未来,温禾安还要多受多少罪?当真值得吗,对她不?残酷吗。
李逾单手捂了下眼和脸,凌枝很烦躁,她拿不?定主?意,将?罗青山的话挨字挨句连带语气都在脑海中咀嚼过几遍后,她两只肩膀泄气地撇下来,觉得痛苦,好一会后轻声说:“等?她醒来,问问她的意见吧。如果?她觉得太痛,那就?……”
她咬唇,不?甘心。
“她不?会的。”
陆屿然打断凌枝,话是对罗青山说的:“除了增强她体内灵力,适当压制妖血也能帮助到她,是不?是。”
罗青山偷偷瞥他,不?敢说谎,无?奈如实颔首,欲言又止:“但是公子,妖血到这种程度,您的血和第八感?能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了,频繁动用,会损伤自?身。”
陆屿然仿佛根本没听到种种提醒,对他来说,得到了回答,这就?够了。
“届时?你们出去,我留下。”
就?知道是这样?。
罗青山心中叫苦不?迭:“可是公子,我若不?在,你流血过多无?人处理,会很危险。”
妖血发作起来,只想毁天灭地,那种时?候,还记得自?己是个人都算情况乐观了,哪里会手下留情。
面?对温禾安,陆屿然心疼都来不?及,怎可能还手。
“多留点篓榆粉。”
“……”
罗青山没辙,郑重道:“前半程公子可以留下帮女君,但到后半程谁都可能被吞噬,您得出来。”
陆屿然点头。
他很久没有休息了,眼睛里密布血丝,此刻看了看远处昏暗天色,吐出口气,道:“等?天亮,我走一趟九州防线。”
商淮一听,精神噌的一下紧张起来。
凌枝反应过来,她现在看不?见人,索性只看脚底下,闻言挑挑眉思忖一会,说:“你要进异域?这些年他们倒是说有了对付妖骸方面?的进展,但进展都掌握在灵漓手中……她手里的东西没有那么好拿。”
商淮头都大了,补充了句:“而且是真是假都说不?准。”
陆屿然双掌撑在窗棂边,沉声说:“是真是假,去了才知道。”
他不?能放弃任何的助力。
他做不?到尽人事,听天命,做不?到看着温禾安受折磨,看着她死在眼前。就?算现在知道了全部真相,想到那种可能,他的遗憾,惊惧,一点也不?比知道她要独自?赴死时?少。
他害怕。
也赌不?起。
深夜,陆屿然单独守在温禾安床前。李逾原本不?肯走,但渊泽之地妖气重,他初来乍到,又不?修匿气,待了半天下来头重脚轻,被罗青山以后面?还有硬仗要打给劝走休息去了。
从惊觉出事到现在,陆屿然除了开始的慌张,初时?与她见面?对峙的失控恼怒,后面?很快恢复冷静。
冷静地听罗青山说唯一的方法?,说她将?承受的一切,说最后仍然大概率糟糕的结果?,再做出决定,决定去异域,决定陪她受一程。
直到现在。
小小一方天地,雨声淅淅,他们两人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