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天刚灰亮,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范灵乐就被佟暄一把揪起,迷瞪着一双眼睛洗漱。
她困得厉害,像只轻飘飘的幽灵,屋里头荡来荡去。好容易整理完了着装,她傻愣愣地呆坐在椅子上,直着一双眼,望佟暄倾身站在窗前,透过窗纸薄薄的天光,替她一一装点今日入学要用的书具。
紫竹羊毫笔、宣纸、砚台、《三字经》、《声律启蒙》……
窗纸愈来愈白,突地,一缕晨光乍现,跳耀在他鼻尖,眉眼渡上暖光,温润的脸庞被照得越发明晰。
他人生得清冷,尤其那双墨黑的眼,总是无形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一刻,范灵乐却觉得,他就像是天上的仙子,被她渡来了凡间,从此为了她,而有了暖意。
突地起身,她小跑过去,手撑着书桌,踮脚仰头,调皮的小舌一伸,舔上了他鼻尖那颗小痣。
牵手上学
濡湿的小舌从鼻尖掠过,仿佛还带着丁香的香气。
瞳孔猛然皱缩,他像被她把命根含在了嘴里,动弹不得。
只一瞬,她便离开了他的鼻尖,踮起脚,手揽住他的脖子。“哥哥,我好喜欢你呀。”
她真是不知羞臊,撒娇的话张口就来,倒是将佟暄憋个脸红。
“行了,别闹。”他微蹙眉,企图掩盖自己的不自然,手将她拨开,书包袋子往她脖子上一套,“走,上学去了。”
范灵乐却是不动了,书包在身前悬着,脖子直挺挺梗起,大眼仔细去盯他白皮上的绯红。“嘻嘻。”
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她咧嘴笑,“佟暄,怎么每次我一跟你说’喜欢‘,你就脸红呢?”
佟暄脸还是有点红着,长臂一捞,将她小腰揽过去,靠在她耳边轻语:“怎么每次我一进去,你也总还是会脸红呢?”
范灵乐立马就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脸唰地烫红,秀眉一蹙,双手用力一推,“坏人!”
她劲儿大,佟暄被推得一个趔趄,手慌忙扶住桌角,方才没跌倒下去。
他无奈失笑,“你呀。”手牵过气鼓鼓的小娘子,帮她理了理肩上的书包,放低声音轻哄:“走啦,不然该迟到了。”
范灵乐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被他牵出了门。
小夫妻俩在大堂用过晨食,陈玉珠又耷拉个脸,往佟暄的书箧里丢了两颗秋梨,“你和乐乐一人一个,最近天气燥,在书院里留着吃。”
心底又泛起些微的愧疚,他望着操劳的母亲,由衷道:“谢谢娘。”
范灵乐也跟着道谢,陈玉珠黑着脸敷衍几句,将他们送出了家门。
晨光熹微,街道刚刚苏醒,路上只有行人稀疏,早餐担子的叫卖声高亢嘹亮,在街巷中穿梭。
这样一个清晨,范灵乐应是再熟悉不过的。
可这是她第一次,和佟暄在晨光中并肩而行。
走上汀兰桥,恰有朝阳洒落,照得桥面泛起了光,人也如浴鎏金。少年被暖阳烘得明亮,她忍不住侧头看,脸扬起,堪堪望到他玉雕般的侧脸,还有那一弯弧度正好的眉骨。
阳光落了他满身,他占了她满心。
察觉到了身侧人灼灼的目光,他没有转头,温热的手寻到她的掌心,悄悄捏了捏,随后迅速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