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有些茫然与怅然地叹了口气,卢宛沉默片刻,忽然缓缓道:“陛下,云景的死?给妾留下了很深的阴影,妾现在,对您的情感?,总是惧怕多过于其?他,妾亦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调整好自己,请您莫要再勉强妾了,再给妾一段时间,好吗?”
听?到身旁的卢宛这般说,仿佛隐有动摇动容之意,谢行之抱紧了怀中的女子,握住她的手,认真道:“宛娘,朕会?用?行动,让你回心转意。”
卢宛闻言,不再言语。
她轻轻抽回自己被谢行之握住的手,不过,这一回,她并不曾转身推开他,而是如?从前一般,由谢行之一直抱着。
谢行之有些欣喜若狂,有些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的妻子,仿佛复又得到了失而复得的明珠。
阖上眼眸,卢宛依偎在谢行之宽厚的怀中,想到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不曾在思?索。
已?过四十岁,卢宛渐渐地开始明白,她只是一个拥有平庸人生的平庸的女子,哪怕曾经年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女,但在时间的流逝中,她慢慢知晓,自己这一辈子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一样?的从孩提长大,一样?的到了年纪按部就班成亲生子,一样?的在无可?挽留的时间中渐渐老去。
在人生将要迈进后半场,卢宛逐渐知晓,不是所有人,所有事,都是可?以被她的主观能动性改变。在很多事上,假装糊涂不是向现实投降妥协,而是明白很多事情并不能潇洒地率性而为后的无可?奈何。身在悲欢离合的人生的棋局中,她既是下棋的人,也是棋子,难以跳脱出来,既然如?此,与其?被痛苦地折磨,却又无可?转圜任何事,不如?学着放过年岁渐长的自己……
被谢行之抱着,听?着初春里的莺歌燕舞,至少这一刻,她的感?受是温暖而安定的,卢宛想,人生,应该及时行乐,欢喜的时候,不去想那?些需要较真的,会?让人难过流泪的事……
……
晌午的时候,春日的御花园中,卢宛坐在凉亭里,正在喝茶。
茶香袅袅,弥漫着一种让人想要打盹,恬静慵懒的
气息,正当卢宛看着不远处,清澈高远的天空中的风筝,有些出神时,御花园的另一角,谢茉与苏逸,正带着他们的女儿?,在绿草茵茵的草坪上放风筝。
小女郎阿苏正在欢快地跑着,在她的身后,跟着一只白色的卷毛小狗狗,还有他们一家三口,一串银铃般雀跃的笑声。
小狗狗兴奋地跟在主人们的身后,时不时地“汪汪”叫两声,仿佛在为这放风筝的一家人在加油呐喊。
微有些圆嘟嘟的小手中紧紧牵着风筝线,阿苏白嫩的小脸因为奔跑与太兴奋,而有些红扑扑的,仿佛一颗可?爱的小樱桃一般。
她指着远远的,碧蓝的天空,一面跑,一面对她的爹爹与娘亲喊道:“爹爹,娘亲,快看!阿苏的风筝飞得最高!”
看着身旁的女儿?,苏逸温和地笑道:“阿苏真厉害,不过要小心些,莫要摔倒了。”
而一直以来,身体柔弱的谢茉,则已?经慢慢地走着,对阿苏有些担忧关?切道:“阿苏,跑慢些,莫要张口说话,仔细灌了风,夜里肚子痛。”
一家人走着走着,不由自主,又绕回到了御花园的另一角。
坐在凉亭中的卢宛,看到面前的这幕情形,唇畔亦不由得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来。
有些跑累了的阿苏,看到凉亭中的外祖母,潋滟漂亮的眼眸亮晶晶的。
她放下风筝,抱起?地上的小狗,朝凉亭中的卢宛跑去。
小碎步跑到卢宛的身旁,阿苏抬手,亲昵地抱着卢宛的手臂,对面前的外祖母撒娇道:“外祖母,刚刚阿苏放得风筝可?高了,爹爹跟娘亲,谁都没有阿苏放得高……”
听?着身旁的小女郎语笑嫣然的一番话,卢宛唇畔的笑意,不由得愈深。
神色和蔼地抬手,随意摸了摸阿苏怀中的卷毛小狗,卢宛笑着颔首,对阿苏笑道:“外祖母看到了,阿苏真厉害。”
见面前的外祖母正在有些漫不经心地逗着自己怀中的小狗,阿苏想了一下,忽然眼眸亮晶晶的,抱着卢宛笑道:“外祖母,阿苏下辈子想当只小狗,可?以不用?去学堂读书,那?样?,便可?以每日都有空放风筝了。”
阿苏这一番童言童语,天真无邪的话,让凉亭中的所有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唇畔笑意愈深,卢宛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娇气,爱偷懒,爱玩爱笑的小姑娘,揉了揉她的面颊。
而看着凉亭中,取笑自己的外祖母还有爹爹娘亲,阿苏不由得有些委屈。
抬眸瞧着卢宛,阿苏想了想,眼睛一转,有些狡黠娇俏地问道:“外祖母,您下辈子想当什么?我们都一起?做小狗狗罢,您还做阿苏的外祖母,好不好?”
听?到阿苏笑着这般说,天真无邪的模样?,卢宛微愣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只是,小女郎阿苏,却有些不依不饶,抱着卢宛的手臂撒娇,一定要她回答。
有些没奈何地看着面前的阿苏,卢宛想了想,无奈地慈爱笑道:“如?果有下辈子,外祖母想做一条自由的鱼,在水里没有约束,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傻傻的,没有烦恼,没有禁锢……”
阿苏闻言,却有些似懂非懂,嘀嘀咕咕的。
笑着点?了点?头,阿苏期待地看着卢宛,问道:“那?外祖母当鱼的时候,还会?不会?记得阿苏?阿苏最最喜欢外祖母,也最最不舍得外祖母,外祖母要一直记得阿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