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珹大手将她护到身后,追风持剑上前,白露绕到后面挡在云韶身前,
那壮汉瞧着他们衣着不凡,猜想必定是城中的贵人,匍匐向前死死拽着李珹的皂靴。
“贵人救命!”壮汉双目猩红,气息微弱。寒冬气候却身穿单薄外衣,背上裸露的肌肤不少青红鞭痕,显然是遭受了酷刑。
“追风,你去查一下怎么回事。”
追风瞥了一眼壮汉:“是。”
领头的官兵见是明王,一下子猜到了身边女子的身份,连忙下跪请罪:“校尉孙有德见过王爷王妃。属下看管无力,惊扰王爷王妃了。”说罢又不耐烦地朝地上踢了一脚:“快带回去,这么好的体魄可别折腾死了。”
云韶见那人的惨状有些不忍,扯了扯李珹的衣角。
李珹皱眉问道:“他是何人,身上为何会有这么重的伤?”
孙有德搓搓手,许是冻得久了,说话的表情也有些僵硬:“王爷有所不知,他叫赵大成,是前些日子新来的兵。身强体健的却不听话,屡次想逃跑,说什么家中还有老母妻儿”
孙有德面露难色:“但上头的旨意规定,年关前一定要征满一千人,若是不满,这半年的俸禄就没了属下也是没办法。”
李珹眸光发寒讽刺道:“自来征兵也要自愿,本王竟不知如今还有这不愿参军就挨打的事?”
“是河西节度使大人吩咐的,属下不敢违背军令。”孙有德吓得再次跪下:“王爷恕罪。”
李珹垂眸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赵大成:“罢了,此人伤的这么重,先准他回家养伤吧。”
“是是是。”孙有德低声斥道:“赵大成,还不快谢过王爷。”
赵大成听到李珹的话,僵硬的身体恢复点生气,呆愣地磕头跪拜。
“小的,多谢明王殿下。”
闹了这么一出,云韶鼻尖冻得有些红,游玩的心思也没有了,缩了缩身上的氅衣:“我们先回去吧。”
李珹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
赵大成拖着疲惫的身躯往家走。伤口因没有及时处理早已溃烂,幸好天气冷,不然定要生疮流脓。他回头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思绪万千,今日幸运遇到了明王,来日又该怎么办呢?
他抱紧手臂让自己暖和一些,不禁哀叹,朝廷真是不把他们底层百姓当人看。
回到王府,门房通报有客人来访。李珹脚步一顿,看着门前带有祁家军旗帜的马车有些头痛。
上次云韶与他闹别扭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回到陇原,这祁家人怎么又来了
云韶作为当家主母,自然要接待好客人,回房换了身衣裳便来到前厅。
祁菁菁不动声色地扫视着王府的陈设,比起之前朴素严肃的样子,如今倒是增添了几分雅致,想来都是这位明王妃的意思。
见云韶露面,祁菁菁起身行礼:“王妃安好。”
云韶认出她就是那日在长安提出与李珹联姻的什么祁家表妹,惊讶之余很快又恢复平常。
“表妹今日可是随祁将军来的?”
祁菁菁浅浅一笑:“家父来恭贺表哥与表嫂新婚大喜。”
她这声表嫂叫的倒是熟稔,云韶有些头皮发麻,感觉她笑里藏刀不怀好意。
“多谢舅舅与表妹了。”云韶颔首,听李珹描述祁贵妃的身世,也知晓他与这位祁将军感情并不甚热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搭话。
祁菁菁打量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王妃,粉面含春威不露,看起来没什么威胁,随即笑道:“凉州气候干燥,风沙又大,表嫂从长安那富庶地界来,不知可还适应?”
云韶觉得她话里有话,维持的笑意也冷淡了下来:“尚可,有劳表妹操心了。”
“表嫂别怪我多嘴。表哥身份贵重,若是娶一个高门贵女,前途自然无可限量。可据我所知,表嫂父亲只是礼部一个五品官,并无实权,不知对表哥的大业能有何帮助?”
白露气不过:“你又是什么身份在这评头论足?”
云韶按住白露要上前的动作,她倒是没料到祁菁菁如此直白,不怒反笑:“表妹何出此言,我的家世背景又与表妹何干?”
祁菁菁用帕子掩了掩口鼻:“依父亲的意思,原本是要促成我与表哥的婚事,这样祁家军就可以成为表哥最坚实的后盾,可惜被表哥拒绝了。今日我瞧着王妃,不过闺阁娇滴滴的娘子,又如何能辅佐表哥完成大业,反而是他的负担。”
云韶听到这话不以为意:“负担与否是王爷自己定的,无需旁人置喙。我既然嫁给他,自然不会拖他后腿。”
祁菁菁仍不死心:“陇原并非太平之地,凉州更是被人虎视眈眈。表哥是我们祁氏一族的希望,与他并肩的应当是能担得起责任的飒爽女郎,而不是表嫂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敢问表嫂一句,若敌军来犯,表嫂可有护住自己的能力?”
云韶手指忍不住蜷起,一时语滞。
“我会护好她,无需旁人操心。”
李珹大步流星走过来揽住云韶,肩上传来暖意,云韶慌乱的心思也稳了不少。
她承认祁菁菁说的有几分道理,眼下并非太平年代,陇原夹在三国之间,若战争发起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她不懂武功,关键时刻还要李珹分心来护她,难免不会成为累赘
“时辰不早了,表妹该回了,若无事也不要再来打扰。”
祁菁菁冷眼睨着前方:“表哥还是这般不近人情,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她看着眼前这对情意绵绵的夫妻并未再说什么,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