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容思来想去地,终于变得心平气和起来。十年都过去了,以后的日子,本宫也等得起。
在沈云容入席后又三三两两地来了几个嫔妃。
到了开宴的时候,除祥妃不在大家都来齐了。重阳不比端午,家宴就是纯粹的小聚会,并不十分隆重,更不必穿厚重的朝服。大家凑在一块儿图个团圆的吉意。
皇帝在开宴半个时辰之后过来了。他是去给太后祝了寿之后才来的长信宫。
筵席上和乐融融地,虽然大家因楚华裳被招到了皇帝身侧最近的座位上而纷纷不满,也勉力维持着过节的和气。
皇帝对待半月不曾见过面的沈昭媛不冷不热地,既无她犯错的余怒,也没有流露出因皇长子而产生的额外看重。
沈昭媛一副悔过的样子,比之从前更加恭顺了。
林媛的位子和谨嫔相邻。谨嫔是最后一个到的,她因为断脚一直在宫中养伤,几个月下来早已不得宠,宫人们都不会尽心侍奉她,就随意地安排她坐在林媛身侧——虽然按着规矩她应该坐得更靠前一些。
不过她毫无怨言,甚至对害自己受伤的林媛也是真心的和睦。
席间皇帝由宠妃楚华裳服侍着,说笑玩乐,圣心愉悦;林媛看皇帝有心抬举楚华裳就不上前争位了,闲逸地坐着和周围的嫔妃们说话。下的张婉仪一直在和她谈论膳桌上的菜肴。
张婉仪虽然心机不深和林媛不是一路人,但此人很好相处,和她说话会觉得轻松。林媛挺喜欢这种没有利益纠缠的交集。
前席上的皇帝不知怎地笑了起来。林媛探头一看,楚华裳正满面笑意地与皇帝说什么有趣的事。
嫔妃们的脸色更加黯淡了。
偏皇帝正在兴头上,抚掌赞叹着道:“恬卿饱读圣贤书,出口成诗意境又不同凡响……”
大家心道楚氏又在卖弄笔墨了。有人不服道:“是容华的诗作么?不如拿出来给嫔妾等参详一二,图个乐子。”
楚华裳也不推辞,大方地道:“正逢佳节,嫔妾也是随口拈了几句博皇上一笑。姐妹们这样有兴致,嫔妾就说出来共赏。不过,你们也不能藏私,一块儿行诗凑趣才最热闹。”说着眉目顾盼,笑意飞逐:“不如,我们就按着位分的次序来填诗。”
众人都知道楚氏文采太出众,寻常人等不可能及得上,就算大家一同在君王面前作诗,最后出彩的还不是只有楚氏一人……明知比不过,却又不甘心,若推辞了不作就更失了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了。
遂楚华裳的提议一出,众人都咬着牙齐声附和。皇帝今日心情好,也兴致勃勃地等待欣赏这些美人们的佳作。
皇后率先提笔写了一句“重九开秋节,得一动宸仪”。诗词说不上绝,胜在她一手行楷下笔如游龙,令人啧啧称赞。
赵淑媛随性而,续了一句“金风飘菊蕊,玉露泫萸枝”。倒和皇后凑齐了一整。
沈昭媛不屑与皇后和诗,提笔另起一句七言“一年佳节过西厢,菊花清瘦杜秋娘”。倒是难得的有新意,没得压了皇后一头。不过大家都盯着楚华裳呢,沈氏即便是佳作也没能博得太多的眼光。
接下去的众妃一一凑诗,有的云“花倚栏干看烂熳开,月曾把酒问团圆夜”,有的云“喜遇重阳,更佳酿今朝新熟”,还有的云“且喜重阳节又来,*花先”。等等此类,都是庆贺佳节、祝福团圆的吉句。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进宫多少年都不能和家人见一面,重阳节又有什么团圆之意可言呢?然在宫里可不能随意表露自己的心情,皇上、皇后、太后和各宫嫔妃才是你现在的亲人,重阳节在长信宫里开家宴,自然是圆满的喜事,谁敢说一句“人近故乡情”?
懋嫔自从沈云容失势后连带着就失了宠。她最近一直郁郁寡欢,不过皇上对皇长子的看重让她也觉出几分希望来,此时筵席之上急忙地想取悦皇帝,提笔就写了一句“一统山河帝业昌,文臣武将尽忠良。”
这诗一念出来,众人面上都有些似笑非笑。
不过没有人开口品评。
最终是皇帝微有些蹙眉地道:“懋嫔这诗心意虽好,可惜不应景。”拍马屁谁都喜欢,但要不要拍得这么明显啊,两句诗里头连重阳的边都没沾,彻彻底底地去称颂山河……皇帝若真的大加赞赏反而显得愚蠢且自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