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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第2页)

不说自己赔出?半条命去,才算对得起那份恩情,可?转过头去就抛之脑后也实在令人齿冷,或者说即使她想为姨父姨母和表哥赔上半条命,他也不肯成全她难能可?贵的孝心。

偏偏在这件事上她还没有跟他据理力?争的底气?。她的这份在意显得尤为不同寻常,任谁看?来都会生出?疑惑,那卞家是什么了不得的要紧亲戚,值得她舍生忘死,真要追究起来,不知要扯多少?乱麻。

无论是萧淑晴在玄都观嚷出?来的那些话还是李澈言语间透出?的意思,都让萧时?善意识到他定然?是知道?什么的,她那时?在气?头上来不及细思,转过头来就更不会去戳那层薄冰。

谈不上心虚,但也确实没那么理直气?壮,毕竟她当初没想过要嫁进卫国公府,也没想到自己当真能嫁成。倘若卞家人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亲戚,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可?显然?并非如此。

李澈不去追问,萧时?善也就得打起精神将养好?身子,除非她不想当这个三少?奶奶了。

常嬷嬷倒是欣喜她恢复得快,俨然?把李澈当成了灵丹妙药,话音中满是欣慰,提起来就是姑爷长?姑爷短,她这个姑娘都要靠边站了。

萧时?善是压了又压,好?悬没说出?自己那是被?他气?的,便是哪日她真病入膏肓了,也得被?气?得回?光返照。

这不连季夫人都看?出?她受气?了,再听到后面那句话,萧时?善心下略感惊讶,原来李澈也没那么招人待见,季夫人这话倒像是对他有几分意见似的。

她在心里颇为认同地暗自点头,面上却没有流露出?分毫,瞧见炉上的铜铫子冒出?热腾腾的白雾,萧时?善很有眼力?见儿地去倒水沏茶,她这手沏茶功夫传自季夫人之手,当初光是品茶就尝过不下二十种茶叶,主要是教她如何品茶鉴茶,沏茶手艺不过是顺带着点拨一下,毕竟不会沏茶没多少?关系,多得是人伺候,但喝茶如牛饮可?就要贻笑大方了,从?呈芳堂走一趟,出?来时?头发丝都沾染着茶香。

学是学得辛苦,可?用起来时?实在顺手,萧时?善轻挽衣袖,素手提壶,滚烫的沸水注入壶中,发出?极悦耳的声音,沏茶须听声观色,注水不宜多也不宜少?,少?则酽多则寡,多或少?的拿捏还要依茶汤色泽来定,这会儿是第三泡水,正是精华所在。冲茶的水是婢女从?梅树上收集的雪水,若要用雪水沏茶,封在罐子里埋入地下的旧年雪水远不及现?年的雪水,最好?是刚刚从?梅间采来的新雪,天然?带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梅香。

季夫人端起茶杯观了观茶色,又嗅了嗅茶香,这才轻啜了一口,总算没有白费工夫。

程姑姑见季夫人眉目舒展,便知这是满意的,不由得瞧了眼萧时?善,太太对入口之物要求极高?,此次来净慈庵还专门带着个沏茶丫头,适才三少?奶奶去添水,她本要阻止,只是怕惊扰到三少?奶奶,便没有骤然?出?声,不承想三少?奶奶沏的茶竟能入太太的口,这倒是稀奇了。

“三少?奶奶歇着吧,让丫头来就是了。”程姑姑笑着说了一句,转头又让婢女给萧时?善多加块垫子,好?让她坐着舒适些。

自家婆婆是真正的雅人,萧时?善则是附庸风雅,托了季夫人的福,她也跟着风雅了一回?,饮了口热茶,再瞧着眼前的红梅白雪,舒适得眯了眯眼。

近来天气?多变,上午还是阳光明媚,傍晚就飘起了雪粒子,北风携裹着雪花飘飘洒洒地吹来。

冬日里天黑得早,山间静谧无声,亮起的灯笼在清冷夜色中散发出?朦胧的光晕,屋里烧着火盆,将外面的严寒驱逐在外。

萧时?善沐浴过后,坐到了椅子上,她贴身穿了件略显单薄的白绫袄子,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段,外边拢着厚实的貂鼠皮袄,一头微湿的乌发随意地垂在身后,耳畔的发丝滑落至白皙的脸颊,她垂眼看?着案上的书信,长?睫如扇,投下一小片阴影。

信件是傍晚时?分送来的,她让张亨打探了曹兴祖的死因,外面传出?的消息是突发急症而亡,至于是何急症就不好?言说了,张亨交友广阔,探到曹兴祖是从?妙莲庵里被?人连夜抬回?府的,隔天就传出?了死讯。

有些事不好?对姑娘说得太直白,但张亨估摸着这曹兴祖多半是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这人荤素不忌,达官贵人去的青楼楚馆去得,下等人进的窑子也往里钻,死在女人身上是早晚的事。

妙莲庵是什么地方,萧时?善自然?是知道?的,她细细揣摩了片刻,即使得不到确切消息也知道?曹兴祖死得不那么光明正大。

她搁下信笺,拿起梳子对镜梳发,死个人而已,着实没必要大惊小怪,况且死的是曹兴祖,只能叫死有余辜。

从?某种程度上看?,萧时?善实在算不上心善的姑娘,以德报怨这种事万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甚至别人对她的恩德,也不会被?她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她太知道?怎么才能让自己过得舒坦些,多余的善心和道?德压根不是她该有的东西,那是娇养长?大的姑娘才可?以拥有的奢侈品性,抑或是侯府一脉相承的自私刻毒,再怎么想撇清关系,也摆脱不了血脉里传下来的东西。

倘若让她拥有可?以掌控生死的权势,曹兴祖这样的人早就死八百回?了,不要说风风光光地出?殡下葬,就是埋进墓里也得拖出?来狠狠地鞭尸。

她对着信笺思索半晌的原因可?不单单是因为曹兴祖的死活,萧时?善抚着发丝心道?,莫非真应了那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一夜过去,外面已是一片银装素裹。

萧时?善起了个大早,天刚蒙蒙亮,透红的光映了进来,仿佛点上了红纱灯笼,她起身去做早课,出?门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这时?辰除了庵堂里的女尼,连国公府的下人都没起,地上积雪未扫,微云在前头提着灯笼,疏雨扶着萧时?善的胳膊,主仆三人沿着廊下走过。

疏雨悄悄地打了个哈欠,跟着姑娘早起了这些天,依然?没习惯这种作息,天冷了,人就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往日最爱赖床的人明明是她们姑娘,可?来了这庵堂,每日天不亮就起,往常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都没起这么早过。

“姑娘怎么不多睡会儿,这天多冷啊,我看?这净慈庵里的尼姑都不一定能起得来,咱们这一路走来,都没听到点动静。”

“我们在这里住不了几日,跟着做几日早课晚课,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求个心安罢了。”

这会儿外面有北风,一阵紧似一阵,打着呼哨地从?院子里吹过,刺骨的寒风刮在肌肤上,有种刀割般的疼痛,萧时?善顶着寒风走进了大殿。

疏雨去拿了三个蒲团,把蒲团摆在了老地方,她和微云坐在姑娘身旁,跟着姑娘一块做早课。

天空阴沉得厉害,眼看?着还要再有风雪,早饭过后,季夫人派程姑姑来知会萧时?善收拾行装,决定提前两日回?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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