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逃避了你应付的责任!”傅文雪激动地喊:“那个孩子最后流产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要一个当时只有十几岁的人怎么办?娶她?”溥铦怒气冲冲地指着她:“那现在还有你什么事儿?”
“你真无耻!我怎么到今天才发现你是个这样的人!”
“我不是圣人,我也有抵挡不了诱惑的时候,可是我跟你结婚后,我有对你有丝毫的背叛么?”
“没有——可你现在让我觉得,恶心!”
句句都是刺,溥铦已经被扎得疼得受不了了。他冷笑掩饰,站到窗户边,似乎在眺望欣赏什么,可是窗外其实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觉得不平衡?觉得自己丁点历史没有……亏得慌?”
“你太龌龊了。”文雪咬了咬嘴唇,说:“我是伤心,发现自己生活数年的丈夫并不光明磊落,甚至连,甚至连做人基本的诚实都没有!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我是觉得亏了,亏的是我对你从头到尾的弹出,亏的是我对你从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而你却把众所周知的事只瞒着我一个人,让所有人看我笑话——把我当作一只猴子看!”
“那你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在我伤口上撒盐?!”溥铦倏地转过脸大喝道:“把那个好不容结起来的血痂给揭开?把我最不愿意讲的事公布于众?进而羞辱我,贬低我,看我痛苦难受
——你真的爱我么?”
“有人要害我,肯定有人要害我!”
天,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润名刚从车上下来,走到过厅时,发现那里已经有位客人在那儿等着了。此人专心品茶,很陶醉的样子。润名观察着这个人,等着他看到自己时再打招呼。
那人睁开眼时,润名开口了:“您是……”
对方看到他,忙放下茶碗,拱手道:“这么上好的普洱让我都不舍得开口了,刚才怠慢您了。”说完,他郑重按满人的习惯给润名打了千,自报了家门。原来是傅大爷。
“失敬失敬,”润名也还礼:“就看着您眼熟来着。”
“可不是么?您是祁家的大公子吧?当年在我妹夫的婚礼上,咱还见过一面呢。”
“一晃多少年了……”润名点头附和道。其实他早忘了这人是谁了,之所以说傅大爷眼熟,只不过是觉得他们兄妹眉眼挺相似。
这时候,刚才去禀报的小姑娘回来了,她站在墙边支支吾吾,说是主子现在不见客。
傅大爷挺纳闷的:“说是我了没有?说了?真说了?怪了。那你再去通报一声——说祁大人来了。”
“算了吧,您都不见了,还见我么?”润名想阻拦,可被傅大爷拉住了。这人端出半个主人的样子说:“你让她去让他去。我是家里人,你是客,不见我也不能拒绝了您哪。”
可丫鬟回来还是那俩字儿:“不见。”
“这怎么回事啊?”傅大爷这回咋呼起来:“我不见也就罢了,怎么人家外客都要见一面也不见啊?!岂有此理!我就不信天下会有这么不懂礼数的主子——说,谁讲的?”
“三,三奶奶。”小丫鬟怯生生地说。
“三奶奶?”傅大爷说这三字时声音非常难听,“我就知道——我这妹妹从来都是这样,什么事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也不管礼数行不行得通……”
他还没唠叨完,后面的园子里就传来了清晰可辨的“劈里啪啦”的声音,是瓷器重物摔碎的声音。与此同时,那个小丫鬟浑身发抖地堵着自己的耳朵,那样子仿佛遭受磨难。
傅大爷和润名知道这里面有事,两个人对了个眼神,一起起身往里赶。结果,进了花园才知道为什么前面走动的奴才那么少,敢情他们全跑到这里来谛听主子吵架的热闹,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解恨的笑。
傅大爷脸红得跟灯笼似的,嘴里不停念叨着:“丢人真丢人——散了,散了散了。有什么可看的,当这是唱堂会啊?”
驱散了那帮好事者后,傅大爷再赶往现场已经不是第一人了,润名已经先一步介入了溥铦和妻子的家庭纠纷中。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开了两个情绪都很激动的当事人,并竭力拦住身体力量更胜人一筹的溥铦。他很怕他一时冲动,失手打人——朋友做到这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然而事实上,傅文雪的姿势看上去更显得咄咄逼人。她正举着一只瓷瓶,好像随时都要砸出去。傅大爷被妹妹这种气势汹汹的样子给吓着了,他哎呦一声,扑了过去,劈手抢过妹妹手里的玩意儿。
文雪没想到这里还会有第二个陈咬金,不觉吓了一跳,在猝不及防下被人缴了械。定睛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娘家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干什么啊,哥!”说着就扑上去抢。
傅大爷一边死死抱住手里的宝贝,一边用手抵挡,连唬带吓地叫:“这可是汝窑的梅瓶!摔了造孽啊!”
“你让她砸!让她砸!”溥铦隔着润名气急败坏地叫:“砸了这个,我立马到琉璃厂去买一打回来!砸,砸!谁怕谁呀?”
润名听他在这儿煽风点火就烦,不停地把他往外头推:“走走走,发什么狠啊?现在还嫌这不够乱?”
溥铦一句分辨的话还没来得及讲,一个踉跄就出了屋,后来也没再进来。润名这才缓口气,回过脸正色对文雪讲:“你们都冷静冷静,别动不动就吵,都这么大人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么?”
言罢,他一掀门帘出去了,只留下傅家兄妹在屋里。
润名再找到溥铦时,他一个长倚在一根红柱边浑身上下地摸索,回头一瞥,才看到润名,先是一愣,然后张嘴就问:“有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