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城人在焦灼和紧张中度过一日一日,只有探子每日不间断地传回前线的消息。七日过后,陆泽出现在西关城外。
陆泽双眼通红,脸上的污渍分不清是干涸的血迹还是尘土,嘴唇上起了一层厚厚的干皮,铠甲上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他眉头紧皱,靠在木桩边显得有气无力。邴宛宸和王县长围着他,急切地想知道前线情况。
邴宛宸立刻递上一壶水,问道:“是不是受伤了?”
陆泽打开水壶,昂起脖颈,猛灌了几大口水。有了水的滋润,他恢复些力气,道:“只是小伤。敌人已经撤退,军师让我来告诉你们。”没想到这次敌袭竟然是麦默亲自带兵,交战相当惨烈,楚家军的伤亡很大。
“军师呢?”
陆泽露出苦笑,眼眸带着些气愤和痛苦道:“军师受了重伤,我特来请徐大医,并想请王明府为军营支援些药材。”军师武功不行,带兵迎战时被麦默刺中胸部,生命危在旦夕。
“好,我马上派人去准备。”王县长立刻把事情吩咐下去。
“陆泽,你先带徐大医回军营。我去将军府一趟,随后连同明府准备的药材送到军营。”邴宛宸忆起楚牧的库房里有许多上好药材,军师守城有功,决不能让他丢了性命。
连日来,西关城局势紧张,将军府大门紧闭。邴宛宸一边敲门,一边喊道:“何管家,快开门,是我邴宛宸。”
门里的小厮听到邴宛宸的名字,不敢怠慢,迅速将大门开道小缝,道:“邴娘子,您回来了,快进来。”
“何管家呢?”
“何管家在自己屋里。”
自从封城,除了每日巡逻的小厮,府里其他的人皆躲进自己房间,不敢出来。小厮领着邴宛宸来到何管家房间门口,敲门道:“何管家,邴娘子回来了,正找您呢。”
顿时,门打开了。何管家神色不好,看来多日的紧张令大家都很倦怠。何管家有些诧异,多日不见邴娘子脸色极差,嘴唇发白,头发凌乱,浅色的衣服已经染成黑色,仿佛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何管家,军师受了重伤,我想取些将军府的药材。”
“这…”何管家犯难了,库房的药材都是供给将军的,还有不少御赐药材,如何能轻易拿给别人。
邴宛宸掏出楚牧的信物,递到何管家面前道:“何管家,万事我来承担,你只管去准备。”
何管家见到信物,明显一愣,原来将军如此信任邴娘子,连信物都给了她。他不再说什么,转头去了库房。
不多时,何管家整理出一个布包。邴宛宸对何管家感激道:“多谢何管家,我先回军营,战事很快就过去了。”
随后,邴宛宸带上王县长准备好的药材,一路狂奔而去。
军营里,士兵们狼狈不堪,有些席地而坐低垂着头,有些疲倦又茫然地看着四周,受伤的士兵小声呻吟出声。虽然赢得胜利,楚家军的士气并不高昂,连日作战耗尽了全部的精神。自古,战争就是一把双刃剑。
邴宛宸绕过众人,直奔军师营帐。营帐里,副军师、陆泽和徐大夫都围在床边。见有人进入,大家把眼光纷纷投向邴宛宸。她将布包递给徐大医道:“我从将军府带了些药材,请务必将军师治好,还有其他的药材,我让其他人送到伤员那里了。”
徐大医接过布包打开一看,皆是些上等药材。军师伤及心脉,失血过多,正需要这样的药材。徐大医面上一喜道:“好,在下一定尽力。”
“军师怎么样了?”邴宛宸问道。床上的军师脸色惨白,双眼紧闭,已然昏迷过去,上半身缠满绷带,胸口处的绷带渗出不少血。
“刚处理完伤口,我现在开药。”徐大医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
“可有将军的消息?”邴宛宸问向陆泽。
“将军已经接近河月王都。”陆泽回道。这几日将军消息传来的次数有所减少,最后一次得到的消息还是五天前,应该是前线战事紧张,将军无暇顾及消息传递。
“那麦默呢?”邴宛宸记得陆泽提起过此次河月带兵偷袭的将领是麦默。麦默是河月大将军,本该留在河月抵御楚牧的进攻,却竟然悄悄带兵绕到后方。
昨日,麦默本欲再次与楚家军交战,结果却接到河月皇帝的旨意,召他立即刻返回王都。麦默不甘心,非常地不甘心,只要再坚持几日,他就可以拿下楚家军大本营。临撤退时,他愤恨地看着领兵的军师,搭上特制的弓箭,将箭矢直直射入军师胸口。
经历一次大战,楚家军大本营再次沉寂,等待着战事最终结束。
此时的楚牧大军距离河月王都仅一百多里地,前不久与南宫轩、卫风汇合,整肃过军队。随着攻下的城池越多,楚家军伤亡越大,好在有那几个小部落的兵力作为补给,只不过那些士兵的实力远远不如楚家军,必须一边训练一边实战。楚牧命令大军安营扎寨,养足精神。虽然补给、兵力尚充足,但面对河月王都,他必须想出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是夜,马蹄声打破军营的平静。一阵马儿的嘶鸣声过后,一人一骑停在华魏大军的营帐前。巡逻士兵隔着障碍物警惕地看着出现的人,其中一人喝道:“来者何人!”
来人面无表情地沉声回道:“我是你们楚将军的好友林清,这是我的信物,麻烦帮我通报。”顺手将手里的长剑甩过去,直直插在小兵前面的沙地上。
小兵不敢耽搁,拔起长剑奔向主帅营帐。“报—将军,有位叫林清的人要求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