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许淳几乎从未主动提起过亡妻,但他
知道,有人会告诉女儿。
当年的事,动静不小,根本瞒不住。
女儿恨他,用亡妻来拿捏他,都是他应得的。
可听到女儿的嘲讽,他还是白了脸色,梗着脖子辩解:“当年,爹没哄骗你娘。你长大了,又比旁人更了解爹爹,该学会明辨是非,不要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至于托梦之说,许淳根本不会信。
亡妻出事那年,女儿才一岁多,尚未记事。
如今,他脑中亡妻的模样也已变得模糊,更别说阿玉了。
“阿玉,宁王爷把马县令叫去,立了军令状,若一个月内不查明丢失药材的下落,马大人定然性命不保。”许淳面色发苦,近乎哀求,“马大人的命都保不住,更别说你爹我了。阿玉,只有你当上皇子妃,帮忙求情,才能救咱们一家老小了。”
丢失药材的事,外头还没传开,但许菱玉时常出入衙门,又有高澍那个大嘴巴在耳边叨叨,她想不知道都难。
那批药材是从关外运进来的,听说其中有一味药能治好太子的病。
可那批药材途经清江县境内的云雾山时,离奇消失,押送药材的精锐横尸云雾山下,还是砍柴的樵夫发现的。
清江县隶属宁州,整个宁州地界都归宁王镇守。
宁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太子殿下的亲叔父,整个宁州最尊贵的存在。
因着这桩变故,听说亲赴京城请罪。
看来,宁王已带着皇命回到宁州,誓要彻查此案,找回药材。
往常再体恤下官,到了紧要关头,一样以命相挟。
找不回太子的药,天子一怒,势必流血千里。
可药不是她偷的,也不是她弄丢的,马县令和她爹都扛不起的重担,凭什么撂到她肩上?
许菱玉侧眸瞥一眼自己单薄的肩臂。
她可扛不起。
“女儿福薄,又才疏学浅,性情乖僻,恐怕难担此重任。爹爹与其求我,不如抓紧些,趁早和马大人、高县尉他们一起,好好查案子去。”许菱玉错开一步,面上挂着礼貌的歉意,毫无负担地走出门去。
“孽障!”许淳回身望着那纤瘦倔强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低咒。
许淳想把女儿的名字报上去,可回想几遍许菱玉的话,他又不敢太强硬。
否则,阿玉对他的恨意更深,只怕真敢做出带累全族的事来。
当年不过是夫妻起争执,她娘就想不开,撇下他和刚会走的阿玉,如此烈性。
阿玉的性子,怎么看都是随她娘多些。
许淳抬眼,瞧见一双忙着衔泥筑巢的新燕,长叹一声,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马县令的院子走去。
许家的宅院离县衙不远,许菱玉没坐轿子,自己走路回府。
回房换身衣裙出来,便见继母韦氏身边的丫鬟在一旁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