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无奈,他同孟茴说过,也哀求过,可孟茴就是不肯原谅他。
告诉孟茴之前,他心内煎熬,曾告诉父母,他做了对不起孟茴的事。
那时候,只有父母宽慰他,母亲说他并非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且孟茴只生了个闺女,还不肯随许淳姓。万一韦氏怀的是男胎,好歹能为许家留个后。
是啊,那时他已是举人老爷,还当了县丞,娇妻美妾,仕途有望,春风得意,他想为许家留一脉香火,又有什么错呢?
可惜,孟茴终不能体谅他的难处,以致阴阳两隔。
想起旧事,徒添伤悲,许淳稳稳心神,语气软下来,语重心长道:“韦氏没有不欢迎你,她还特意亲自出去挑选河鲜,怕下人挑的不够好。阿玉,她毕竟也是你的长辈,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了她的脸,总得允许她避一避,缓一缓,再见面不是?”
许菱玉没耐心听许淳和稀泥,气笑了,扬起下巴应:“你怎么不问问她说了什么好听的呢?”
“她说,咒我和我短命的娘一样,夫妻离心,不得好死。”许菱玉盯着许淳震惊的眼神,话锋一转,“幸好,秀才和你不一样。”
她和许家几个,本就不是一路人,碍于亲缘,才绑在一起十余年。
如今,她羽翼丰满,再不必委屈自己分毫。
“秀才,我们走!”许菱玉起身。
稍稍捉起裙摆,大步迈出门槛。
她只顾着许淳的反应,却没注意到,顾清嘉听到那句毒咒时,骤然冷厉的眼神。
“阿玉……”身后传来许淳发颤的轻唤。
许菱玉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许淳的感受,可听出他声音里的痛苦,她脚步仍是不受控地滞了滞。
下一瞬,有人轻轻握住她捉裙的手,宽厚的掌心温暖拢住她手背。
“阿玉。”顾清嘉轻唤。
想说他与许淳不一样,他不会与她离心,更不会让她步她阿娘后尘。
可理智回笼的一瞬,他抿直薄唇,将几欲出口的话,生生咽回去。
喉间有什么情绪,不上不下,发堵。
顾清嘉心口闷闷的。
可他须得明白,他与许菱玉之间,连结发同心尚不可能,何谈离心?他很快会回去京城,不可能守护许菱玉一生一世。
山高水长,非亲非故,他有何立场保她一生无虞?
许菱玉知道他的性子,大抵说不出什么哄人的话。
他能当着许淳的面,握住她的手,向许淳映证她方才说的话,于她而言,已经足够。
“我没事。”许菱玉眼睫微敛,轻轻摇头。
她鬓边步摇,垂着艳细的红珊瑚流苏坠子,原本衬得她容颜娇艳灼然。
此刻,她细密纤长的睫羽藏起眼底真实的情绪,叫人想起雨后潮湿的花,格外惹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