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其实将信将疑。
如今看来,竟都是?真的。
阿玉不仅去过檀州,还在那里拥有自己的私产,恐怕连许县丞都不知?道。
许淳一个小小县丞,能?力再大,也影响不到檀州去啊,所以檀州的一切,定然都是?阿玉亲手攒出来的。
县丞影响不到檀州,段家这地头蛇也一样,且也犯不着为了对?她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去求助吴兴沈家,欠沈家的情?。
“阿玉,我想去檀州。”孟千娇眼中闪动着晶亮的神采。
她以为再也触碰不到的美?好憧憬,竟被阿玉一席话,滋养出意料之外的新枝。
戏弄特意换上这身,想穿给阿玉看……
姐妹俩在清江县最?热闹的地段逛铺子,这几日段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她们出现少不得被人打量,说什么的都有。
但许菱玉的爹毕竟暂代县令,若有不好听的话,那人也不敢大?声说,只?像老鼠似的小声吱吱。
许菱玉听不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刚开始,孟千娇还有些窘迫,时?不时?拿帕子遮着脸,不想被人盯着看。
直到首饰铺里?,掌柜夫妇认出她们,结账时?只?肯收她们七成银钱,孟千娇才意识到,那些打量未必全是不怀好意的。
也有人会怜惜她,更有人赞赏她敢于离开段家的勇气。
与段明义绝,将段明送进?大?牢,有人会看她笑话骂她无情。可若是留在段家,哪日被段明磋磨死,冷眼看热闹的人也只?会骂一声活该。
不管选哪条路,都是毁誉交加,她不如坚定走自己选的这一条。
从那店里?出来时?,孟千娇的腰杆明显挺直了些,也不拿帕子遮脸了,大?大?方方站到初夏的阳光里?。
许菱玉看在眼中,嫣然含笑。
平日里?,她没耐心养花,院子里?的花草皆是芹姨、金钿打理。芹姨耐心最?好,即便是块枯了的花草,也能给救过来,还会指给她们看,向她们显摆本事。
那时?候,她只?觉芹姨可真容易高兴。
直到这一刻,许菱玉忽而有些理解芹姨救活那些花草时?的心情了。
许菱玉不仅买了衣裙首饰送给孟千娇,一高兴,给家里?上上下?下?都买了些衣裳、尺头,芹姨、金钿、长缨都有,金钿的是她自己选的。
单单没给秀才买。
本来看上一块尺头,想买给他来着,可想到上回给他买的几身新衣,没上身便被他糟蹋得不像样,许菱玉红着脸,轻咬唇瓣,收回已放到那布匹上的手。
哼,不懂得珍惜她的心意,就不给他买。
日光西斜,许菱玉也抱着一方装首饰的螺钿匣,是孟千娇执意要送她的。
在段家穿过的衣裙,都被孟千娇送到估衣铺,折成现银。戴过的首饰,则拿到银楼里?,全部融了,打成新的她喜欢的样式。
送给许菱玉的,是段家的长辈送的,极为贵重?的一套,她自己也没舍得戴过。
许菱玉知道她送得起,且送得高兴,推辞不过,便收下?了。
回到桂花巷,家家户户已腾起炊烟,不算宽的巷子里?,散着食物烹制出的香气。
“芹姨,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许菱玉一进?门,便钻进?灶房,把芹姨往外拉,还嘴馋得顺手拈起一小块蒸糕丢嘴里?。
芹姨看着她这副馋猫样,想起她小地时?候,哭笑不得,又担心锅里?的菜,嚷道:“锅里?还煎着鱼呢。”
“金钿会看着。”许菱玉咽下?香软的蒸糕,笑应。
说话间,已与金钿错身而过,金钿抄起铁铲笑道:“芹姨放心,我的手艺得您真传,保证不把鱼煎糊!”
有新衣裳穿,都高兴,许菱玉和金钿了解芹姨的喜好,挑的都是芹姨喜欢且适合她穿的颜色花样。
芹姨摸着那料子,合不拢嘴,也没怪许菱玉乱花钱,只?关心道:“阿玉今日这般高兴,千娇的事都解决了?段家没找麻烦吧?”
“解决啦,许淳好歹是个暂代县令,这点?威严还是有的,他们哪敢找麻烦。”许菱玉笑着拿起一块料子,“一晃眼就进?夏了,这料子穿着凉快,您得空就给自己做一身,不得空我就叫裁缝来家量尺替您做。”
她知道芹姨喜欢自己动手,可缝制衣裳毕竟费眼睛。
芹姨一听,忙把料子抢过去:“包大?娘她们的衣裳不都是自己做的?她比我大?两?岁,还带孙子孙女呢,都有空做,我怎么没空?我又不像你们年轻人这样讲究,我自己做的最?合穿。”
她其实也有些羡慕包大?娘,家里?有两?个小娃娃跑来跑去,那热闹劲儿是不一样的。
可她望一眼许菱玉,到底没说。
小娃娃是有趣,可要她的阿玉生,她舍不得,多疼啊,还是等几年,阿玉长开些再说吧。
左右姑爷无亲无故,没人会催阿玉。
姑爷自己呢,瞧着也是个会疼人的,料想也不会催,除非阿玉自己愿意。
芹姨不动声色将心事遮掩,顺手把那料子掂起来,细细打量:“还是我们阿玉有孝心,眼光好。”
许菱玉不禁失笑,眼神流盼,颇为得意:“我眼光就是好呀,不光会挑料子,挑男人也是,芹姨教?出来的么。”
听她又是自夸,又是夸芹姨会教?,芹姨被她逗得眉欢眼笑,无奈地拍了一下她手背:“你呀!”
笑归笑,芹姨忽而想起一事,算算日子,差不多又该给阿玉吃那汤药了,她笑意收了收,将衣料叠放在腿上,压低声音道:“离上回也有段日子了,你们,咳,晚膳后我再煮一碗那药,你记得悄悄去我屋里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