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雪的宫女机械地挥动着扫帚,在他们走过时低垂着头恭敬地行礼。
看着她们,乐宴平下意识地就规矩了脚步。
那个时候的他,其实并不见得明白见皇帝意味着什么,但他就是莫名觉得,这儿和家里不一样。
至少,自己是不能在雪地上嘎吱嘎吱地蹦哒着走路的。
他难得老实地跟着父亲走过了一扇又一扇的门扉,然后,在那间满溢着檀香的御书房里,乐宴平第一次见到了乾安帝。
没有他想象中的严肃和紧张,帝王面上挂着和蔼的笑,放缓了声音冲他温柔地招了招手。
“好孩子,你叫乐昭是么?走近些让朕瞧瞧。”
乐宴平走上了前去。
自那以后,他就成了太子伴读,也成了萧季渊身后那根永远也甩不掉的小尾巴。
现在回想起来,在最初那段时日里,他和萧季渊之间的相处真真是装模作样极了。
明明两个人都是皮得不行的性子,结果一个担心着对方告状,另一个顾忌着对方的身份。在那个最难守规矩的年纪,双方愣是憋了一个多月才开始原形毕露。
至此,乐宴平开始了他在皇宫里无法无天的日子——
主要,是对着萧季渊无法无天。
但这真不能全怪他,因为萧季渊在很多时候确实不太像个太子。
爬树捉鸟,逃课打架,在太傅背后贴王八,趁人午睡在人脑袋上插鲜花……
太子该干的事情萧季渊不一定干,但太子不该干的事情,他绝对是一件不拉。
憋了一个多月的太子殿下是真心以为自个儿的伴读,是个乖乖软软的糯包子。
他愉快地放飞了自我,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糯包子”正在一边目瞪口呆,一边奋笔疾书。
于是毫无疑问的,萧季渊干的那些个好事皆数败露,时间地点动机过程,详细得那是一个不拉。
一脸懵圈的太子殿下甚至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露馅了,就被太傅狠狠得收拾了一顿。而作为罪魁祸首的乐宴平,则问心有愧地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糯团子”真不是故意的,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小本本会落到太傅手上嘛!
但太子被罚可不是小事,很快,消息就传到了乾安帝的耳朵里。
当天下午,皇帝就乐呵乐呵地跑了过来。欣赏完自家儿子受罚的憋屈模样后,乐宴平的小本本也终是难逃一劫。
在萧季渊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皇帝美滋滋地翻看完了他儿子干得那些个光荣事迹,温柔地摸了摸乐宴平的头,转身对乐父道,“允钦,你这孩子很有你的风范啊。”
乐父没有说话,执笔就在册子上写下——
“乾安三十四年二月廿七,帝弃政事不顾,往国子监观太子受太傅之罚……”
乾安帝拔腿就跑:“别记了别记了,朕不看了!朕这就回去批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