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然眼底微暗,面上也尽量温和着语气说:“这些人都是跟着我们褚家干了十好几年的工程队伍了,都是自己人,可不得比那些外包来的工程商靠谱。”
说到这里,褚修然再次把矛头转向褚宁,语气里满是无奈地说道:“你现在是乱也给家里添了,脏水也给家里泼了,现在,你终于满意了?”
他尚还在拿褚宁是豪门抱错二十年的假少爷来说事,明明是自己的工地上出了问题,但轮到他嘴里,就硬是把工地的问题调转因果,变成是褚宁的恶意报复。
褚修然言谈之间尽是情真意切,搞得站在后排的摄像师都没舍得把设备关掉。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轻咳声响起,一直在人群之后的圆通大师终于走到人前,面带悲悯地看着褚修然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才,曾与桐城文物局主任有些旧识,文物局的电话,乃是老衲亲手拨出,事情一切,也与褚宁小友无关,还请褚施主莫再责怪错人了。”
褚修然:“……”
在场众人:“!!!”
褚修然震惊:“是你?!!”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正是老衲。”
褚宁眨眨眼,指着自己说:“我这总算是沉冤昭雪了对吗?”
在场众人:“……”小伙子,惨还是你惨。
褚修然无论如何都没能想到,他气急骂了褚宁半天,试图把所有矛盾点都转移到个人恩怨上去,好让勘探队跟即将赶来的警署都先入为主地以为这只是褚家内讧闹出来的私事,而并非说工地下面真的就有一块墓地。
可结果呢?
他努力了半天,居然全被这老和尚一句话给毁了!
这一刻,褚修然脑筋急转,可就在他正要开口质问老和尚的时候,迟迟赶来的兰丰雅却按捺不住脾气,直接越过众人,出现在了褚宁面前。
“我就说工地上怎么能闹出事,原来是你在这儿!”
“说吧,你最近是不是又缺钱花了?还是找人打听,知道修然已经上手了家里的大工程,才又死皮赖脸地找上这里的?褚宁,你也别怪我跟你爸狠心,我们毕竟不是你的亲生父母,现在终于找回然然,我们当然首先要补偿然然,然后再去考虑你。”
“这张银行卡里还有个几千块,你先拿去花。”
“但你绝对不能再来打扰修然,听到了没有!”
一年不见,兰丰雅的精致打扮更胜从前,而褚宁却是坐在了轮椅上,看起来是一副消瘦又可怜的样子。
在她手中,那张老旧的银行卡还是褚宁成年后自己去办的第一张银行卡。
卡里的那几千块钱,也是褚宁过去跟人比赛越野赢来的钱,曾被他一直珍而重之地压在枕头下面。
车祸以后,褚宁重新醒来之后就被通知,褚宏深跟兰丰雅夫妻并非他的亲生父母,于是他就再也没回到过所谓的豪门褚家,这张银行卡自然更是无从得见。
褚宁不清楚兰丰雅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才一直把这张卡带在身上,好方便像现在这么打发乞丐一样,把卡扔出来打发自己。
看着被兰丰雅仓促扔在他双腿之上的银行卡,褚宁叹息一声。
然后他便又看到一直站在自己身边静默不语的江与檀,正面带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没事。”偷偷跟江与檀做了个口型,褚宁重新看向兰丰雅,轻声开口,“兰女士,好久不见。”
“真是个小白眼狼,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居然连声妈也不肯叫了?”兰丰雅轻哼一声,神色高傲地挽揽上了褚修然的胳膊。
褚宁却是认真看她,微微摇了摇头:“兰女士,只是一年不见,没想到您就多了几分健忘,可见岁月真是不饶人。”
兰丰雅从年轻时候就格外爱美,人到中年更是听不得别人说她老。
于是褚宁简单一句话,立刻便点燃了兰丰雅心中怒火:“褚宁,我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褚宁疑惑,表情无辜:“可是您从小不就一直教育我,就算我是您的儿子,可您自己也是个独立个体,所以不许我在非必要场合叫您母亲,而是要改称呼您为兰女士?”
顿了顿,他轻声说,“这些,您都忘了吗?”
兰丰雅:“!!!”
兰丰雅看一眼周围人逐渐露出的震惊神情,不由气急败坏地骂道:“牙尖嘴利的臭小子!”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不把褚宁连同那褚家三口人一起撵出桐城,她兰丰雅就绝对没几天安心日子可过!
想到这里,兰丰雅细眉一竖,指着褚宁就想让他拿了钱赶快滚。
可就在这时,工地外有一阵警笛声响起,恼怒不已的兰丰雅只觉得背后突然升起一阵冰凉,然后她心中的恶意就像是再也藏不住了一般,瞬间脱口而出道:
“我就知道你就是个灾星!扫把星!”
“自从把你抱回褚家,那简直就是个错误的开始!”
“千算万算,我真是后悔听了当年高人指点,让我亲手把你跟然然从育儿床上换了过来,然后抱你回家,空养你这小白眼儿狼二十多年!可怜我的亲生儿子,都只能在每年生日的前一天,才能让我偷偷摸摸跟他见面,给他生日惊喜,让我们母子团聚!”
“我真是恨你这个害我二十多年来都不能过得安心的假儿子!”
“更可恨的是,我居然没有在你小的时候就掐死你!”
“要是当年我早早把你掐死,说不定我早就能够把然然接回家,而不是还要跟然然被迫分开这么多年,更不用只跟他做一对见不得光的地下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