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楼,是季倏在老宅住的地方。
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这里的,但是一起“牵着手”走回去的。
可不知为什么,周岑能明显感受到自己被攥着的手要被勒红了,最后冷空气还是侵袭了他的眼睛,他倒是没哭,只是红了眼眶,同时在想该怎么继续聊下去,其实他一点也没有怪季倏,他只是忽然想念那棵桂花树了。
“季倏…”
季倏眨了眨眼睛,安静不说话。
真奇怪。
周岑看着季倏如释重负般认命的态度却想骂他,可是转头一想,这件事就这样一直压在他心底陪伴了他这么久,一朝说出来,是个人都得有点反应,何况还是心魔,在这之前周岑一点也不知道,现在明白过来,他才知道季倏一直都无法愈合的理由。
火焰如果从木头里面开始燃烧,那木头也算是自由了。
可自由不应该是如释重负,周岑没想到平日他倒是装得挺像……
他确实生气了,但气的是季倏这副死粗的样子。
“季倏,你才是沉默的疯子。”
“嗯,疯子也爱你。”
十七年的分离,近十年的暗恋,漫长的时间最能证明这无声且澎湃的爱意。
如果不能安然若素,那就换种方式,总之他就是那个疯子。
周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我从来都不需要你的对不起。你何必困着自己?”
“所以,你要我彻底释放自我吗?”
周岑被他一时迸出的恶意吓坏了。
“没有。我只是想说,除去权力、财富、欲望,也有无私的奉献、深切的同情和无穷的爱意。我们早就打破了世俗常规,你觉得我还在乎什么?”
季倏脸色勉强好了一些,“我不知道…最近总感觉你会离开…你在离开,可是离开…你又能去哪里?只是你去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
周岑突然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季倏慌慌张张地拉着他,说是拉,用攥更为巧妙。
周岑就是这样一路被攥回南屋的。
“睡觉!”
“不许睡!”
周岑真要被气笑了,“我困了。”
“回答我,你还在乎什么?”
周岑看着他的眼睛,眼泪终究还是在眼眶内打转,“是你让离不开你,你问我最在乎谁!你是没有心吗?”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们谁都没有对不起谁,我爱你,我很爱你,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对不起的,爱一个人没有错,你能明白吗?”
季倏猛的把人抱进怀里,“阿岑,不要离开我,不要不理我,不要说反话,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说着,他现季倏肩抖得厉害。
“怎么了?”周岑一下子慌了,小心拍着抱着自己的他。明明是想告诉他不要记得那些不好的,要记得现在好的、幸福的瞬间,可现在见到他害怕的样子,心都碎了。
“是我不好…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他怎么能说他没有心呢,那话听了确实叫人受不了,“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离开你,阿爸阿妈也不会怪你,我也不会。”
周岑清楚他为什么不辩解、不解释,就算断绝了关系,他还是不能改变血缘上的关系,所以他会把所有的过错都堆到自己身上,因为只有心痛了,才能感同身受。
有多痛呢?
周岑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窒息的痛,可痛之切爱就会在腐朽中开出灿烂之花,可季倏却是这么一直熬过来的。
那个时候没有人可以爱他,没有人爱他原本物是人非的模样,就连他自己都痛恨,又何况在现在这个时候。
“阿岑,你说对了,我早就没有心了。”
这眼泪让周岑没由来感到烦躁,可他还是微微弯腰,把手缓缓放在季倏的后脑勺上,温声道:“因为你的心在我这里啊。”
季倏抬起了头:“原来在你这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