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符合秦逐一贯最看重集团利益的基本准则,所以才会对自己这个陌生人格外破例。
洗漱好临走前,陆深看了一眼床上被自己睡乱的毯子,走过去整理了一番,可惜真丝材质太容易起褶皱,只好勉强抚平。
他原本就有整理癖,但是此时更加仔细,或许是出于一种不想在秦逐的房间留下自己的痕迹的奇异心理。
即使此时的他们只有一面之缘。
就像上辈子最后离开那套已然冷冰冰的婚房别墅时一样,将自己的痕迹全部抹掉,什么也不留。
陆深在庄园酒店大门口上了阮朝的车,一路向约定好的地点去。
“怎么会定在暮色四合?”阮朝问道,“这家店可不是一般人能订到的,更何况还是临时定,你说的这个谢先生有这么大脸面?”
陆深习惯性地拿了自己放在他车里的薄荷糖,倒了一颗:“他跟秦总是师兄弟关系。”
“哦……这样。”阮朝叹了口气,“唉,我这折腾了大半个月,没有一个人肯赏脸多看一眼我的剧本,一个投资都没争取到。到最后还不如你昨晚几分钟,一出马就钓上一个金主爸爸。还得是你这剧本的亲爹,管用。”
“还不一定成。”陆深说道,“他能运作的资金具体有多少还是未知数。”
他只是通过上一世的经历,知道谢弈在《悬空》制作的中后期帮了一把,而且是出于对剧目的欣赏,而不是因为看见秦氏投资所以跟风讨好。
只不过谢弈出身书香世家,并不经商,加之最近刚回国,也不知道能运作多少资金。
车子行至暮色四合,正好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这是一座隐于闹市之外的私房菜馆,依山脚而建,层层叠叠数处小小院落,接待客人的门槛极高,光是钱财充足还不够,还得有足够的身份。
像陆家这样京市资本圈的暴发户,没有人引荐,便没有进这里会客的资格,所以陆深从来没来过。
两人在侍应生的引导下拾级而上,越往里走越发清幽僻静,只有几人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来到定好的小院落,走进包厢内,侍应生上了茶水,便安静退下。
与此同时,暮色四合正门口,一辆深黑色迈巴赫缓缓行至,早等在这的经理顿时神情一肃,带着侍应生们齐整又规矩地上前迎接。
谢弈先下了车,对另一边下车的秦逐笑道:“沾了师兄的光了,不然我哪能临时定到这里。”
经理笑道:“秦总有需要,那自然要排除万难的,您随我来,客人刚刚已经到了。”
谢弈闻言看了看时间:“差点迟到。”
秦逐已经抬步走了进去,经理忙跟上。
“师兄等等我。”谢弈理了理衣服追上去,“不用急,陆陆一定不会怪罪的,我们关系很好,小时候就认识,现在更是久别重逢……”
谢弈忽觉身边的高大身影顿时缓了下来,自己一个没刹住绊了个趔趄:“……怎,怎么了?”
秦逐停了脚步,立在草木围绕的山脚石阶上,抬了抬眼,凉凉地说道:“我突然想起下午的会议,你要发言。”
“是啊。”谢弈有些懵,“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你的发言顺序提到第一个吧。”秦逐无视谢弈顿时僵住的表情做了决定,“所以你现在得回去准备了。”
演技
谢弈被这句话一下子打懵了,想叫屈,但是被秦逐淡淡的一句“你的发言最为重要”给堵了回去,滴水不漏得让他无法反抗。
属于是怎么想也不知道自己哪步行差踏错了。
谢弈认了命,开始为马上要第一个发言这件事恍惚起来,于是转过身,飘飘荡荡的背影消失在暮色四合门口。
秦逐重新示意经理带路,不易察觉地稍微加快了些许步伐。
来到寂静院落,经理说道:“就在这了,另外两位客人已经进去了。”
说完,经理退下,留秦逐一人站在竹影斑驳的屋檐下,看着半掩着的房门。
听到里面传来的隐约人声,秦逐薄唇抿成一条线,胸口几番起伏。
不行,有什么可不自在的?
片刻之后,他才抬起眼,系好袖子上的袖口,换上了平时惯常的疏冷神色,上前推开房门。
陆深正坐在窗边摆弄阮朝口中“珍藏级别”的茶具,听到门边声响,眉眼一抬,接着猛地僵住。
阮朝则看着进来的人,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
秦逐反手轻轻合上门,门闩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房间内一下子安静得落针可闻。
男人面色浅淡,落座桌边,修长手指挑起一个茶杯翻转过来,再拿起茶壶。
在茶水坠落杯底的清响声中,秦逐的嗓音冷冽而矜傲,情绪显得十分薄淡:“不欢迎吗?”
“没……没有!”阮朝率先反应过来,立马站起身,“秦总大驾光临,实在是……实在是没想到,太意外了。”
说着,阮朝偷偷向陆深使眼色,见他怔怔得不动,还以为是吓蒙了,于是向秦逐解释道:“不好意思,我们是走错房间了吗?我们约的是……”
“谢弈有公事,来不了。”秦逐浅浅啜了一口茶,“我对这个项目也有兴趣,所以来赴约。”
秦逐放下茶杯:“不配?”
听到这熟悉的欠揍腔调,陆深才从恍惚中回过劲来。
陆深深吸一口气,慢慢理智回笼,想明白自己此时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站起身来,挂上并不热络的礼节性笑容,不凉不热:“原来如此,有失远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