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示爱,就得到了回应。
“妈妈。”
谢熠坐在床边,他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季佩慈。
从前那样端庄大气,眼底满是傲气,甚至会在朋友面前不经意流露出凌人气势的季佩慈。
此刻竟然会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行销骨枯。
她此刻这样的安静,甚至睫毛震颤的速度都微弱。
病房里的呼吸声和仪器的声音,没有此消彼长,相辅相成。
谢熠怔怔地,他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思绪纷飞,但没有一个落脚点,心里空落落的。
一侧躺着的谢震添和从前一样,他从前回家的时间很少,只有自己出事了,他才会回来一趟。
他似乎只在意自己是不是活着,但活成什么样子,他不关心。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病房内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谢熠失神地嗅着,眉头紧蹙。
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索性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开始打圈。
要放弃吗?
脑子里重新浮现出一地的鲜血,窒息的感觉重新上涌,捂着胸口弯下了腰,双手颤抖得厉害,整个人差点跌坐在地上。
意识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过来。
手钩着病床的一角,眼前还有些模糊。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季佩慈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妈妈,我多希望你能真的爱我,哪怕是像小时候一样,抱抱我。”
谢熠头抵在病床的栏杆上,眼泪砸在地上,逐渐汇聚成一小摊水渍。
在心理老师捆住他的手,剧烈的疼痛贯穿他的瞬间,他脱口而出的名字是——“妈妈。”
在学校,血像是止不住一样地流出来,他脑海里第一个瞬间浮现的是——“妈妈。”
在他听到程淮之和程亭华的对话时,他第一个反应是——我想回家,我想找妈妈。
可妈妈就好像忽然消失了,他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停靠的岛屿。
他浮浮沉沉,抓着岛屿的边缘,他甚至连那座岛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
却把它当成救命的稻草。
他第一次看见季佩慈的犹豫,看见她因为项目进展不顺时痛哭,躲在门后的自己想着书中曾说过。
【自我牺牲的感情足以压倒一切,就连欲望和解都相形见绌,这是对自我人格最大肯定,就算因此走向灭亡也在所不惜。】
如果他能牺牲所有,如果他能帮到妈妈,是不是妈妈就会爱他。
他这样做了,但妈妈并不爱他。
那座岛屿从未停留,海水呛得人喉咙生疼。
他随手抓起一块浮木,却不料那块浮木带着他寻寻觅觅,寻寻觅觅。
最后靠岸,连成了一片郁郁葱葱的雨林。
“可是妈妈,我还是抱有,那么一丝丝的,一丝丝的期待。”
期待季佩慈的爱,期待她的心疼,期待她的拥抱。
可当他真的抵达那里,他就已经确定。
得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