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很想告诉她,一把年纪还做这么娇俏少女的表情真的很违和。我抬杯抿了一口酒,掩饰了下自己不自然的神情。
“凯特琳,好久不见……最近还好吗。”丈夫干涩地问,看着凯特琳的目光略显复杂。
凯特琳冷淡地点点头,冲我简单介绍道,“这是德里克先生和德里克夫人。”
我的目光在这三个人之间转了转,总感觉嗅到了8点档泡沫剧的狗血味儿了。
“这位是?”德里克夫人发现丈夫看着凯特琳久久不语,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赶紧转移话题。
“我的侄女,卡莱尔亚克斯利。”凯特琳冷淡地回答,始终没有多看一眼从刚才起就一直盯着她的德里克先生。
德里克夫人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身旁失魂落魄的丈夫,顿时妒火中烧。又来了,结婚这么多年,他还是忘不掉凯特琳,这几乎是在赤裸裸地提醒她,当初自己的上位是多么的艰难,多么的不光彩。
即使她是最后的胜利者,也仿若是最大的输家。而凯特琳·亚克斯利,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得到自己得不到的,即使嫁人多年,也能让德里克一直念念不忘。所以这次派对一瞥见凯特琳,她就禁不住想拉着丈夫来宣誓一下主权,只有膈应到凯特琳,让她不痛快,才能让自己痛快。
然而现在心上人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却更加让德里克夫人嫉怒。
“听说亚克斯利家族的女子一出生就定好了未婚夫,希望卡莱尔小姐没有其他的心上人,不然世界上可又要多一位心碎的男子了。”德里克夫人冲我笑着假装打趣说。
我听着这明嘲暗讽的问话,立马明白自己怕是在这个三角恋的战场躺枪了。看着对面这个满是嫉恨还要拼命装热情装得意的扭曲表情,我冲她腼腆地笑了笑,心里默默吐出两个字,碧池。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假装去撩刘海,抬手遮了遮眼睛里一闪而逝的银光。
“天呐!”女子手里的酒杯像是突然没拿稳,冲她自己的胸口上一泼。
我努力压住嘴角的幸灾乐祸,一副吃惊的样子,双手捂着嘴说,“天啊,德里克夫人,您真是太不小心啦,赶紧去清理一下吧。”
“怎么会,刚刚我明明……”德里克夫人张着嘴,还没能反应过来。
旁边的德里克先生听到骚动终于回过神,赶忙扶着惊慌的妻子去找侍从更衣。
“卡莱尔,你用不着为我出头,我早就习惯了。她一向如此,明明已经结婚这么多年了,就是一直记着我曾经跟布雷特有过一段。”凯特琳轻轻说。
“你还好吗,”我看着脸色苍白的凯特琳说,“我可不全是为你,凯特琳,要怪就怪这疯女人乱开什么地图炮,”说着握住她冰凉的手,“别伤心啦……不如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凯特琳刚还黯然神伤的表情瞬间被一惊,瞪着眼说,“住嘴,你想让这儿几百个人都患上风寒吗。”
哪儿就有这么冷了,明明很好笑的好吗,我撇撇嘴不服气地想。
……
派对结束回到古堡,我在途经花园时,绕道采了一束新鲜的红玫瑰,然后径直上楼去看望母亲。
母女大概是真的连心的吧,原本身体就对她有着天然的亲近和渴慕感,再加上曾经的救命之恩,经过半年的时时陪伴,我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将她当成自己的妈妈来看待了。
她的意识破碎得很彻底,不过经过半年的安抚,她见到我时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激烈的反应了,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我在旁边讲,她坐在床上自顾自喃喃。
今天母亲看上去仿佛精神好了一些,此时正坐在外间的沙发上呆呆地看着窗外。看她没有排斥,我慢慢坐到她旁边,轻轻说,“妈妈,晚上好,”伸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将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今天有好好吃饭吗?”
卡丽丝僵硬地转过来,呆呆看了我一会,突然目光一动,拉住我的双手紧张地说,“我……我有一个女儿,但是我把她弄丢了……我把她丢哪了……为什么记不起来……为什么记不起来……”
她抓着脑袋两侧的头发,目光越来越惊恐,然后腾得起来就要往外冲。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对这种突发情况已经很有应对经验了,立马眼疾手快地把她按回沙发上,用能力安抚她。
我看着母亲仍显慌张、不断左右转动的眼睛,轻轻抚着她凹陷的脸颊安慰说,“你没有把她弄丢,你让她留在了一个很好的地方,这些年都过得很好,很快乐,还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妈妈,你也要快点好起来,我真想把他介绍给你认识,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把已经去刺的玫瑰放到她手上,“外祖母说你最喜欢深红色的玫瑰啦,你在布莱克老宅的旧房间还每天放着一束呢……”
卡丽丝呆呆地看着手里的玫瑰,慢慢放到鼻下闻了一会,嗫嚅起来“回不去了……回不去了……”说着,竟然缓缓湿了眼眶,泪水一点点滑下嶙峋的颧骨。
半年来母亲要不就是发呆,要不就是发疯,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她露出伤心流泪这么正常的表情。
我心里带着点惊喜,赶紧抽出手绢帮母亲擦擦湿润的脸颊,看着她坚定地说,“妈妈,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相信我,你一定能回去的,”说着紧紧抱住她干瘪的身体,“你要坚持住,你再等等……”
母亲的声音停顿了会,突然在我耳边轻轻说,“我不想要你带我回去,我想要你好好照顾自己,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