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星看向她。
&ldo;这些烛光的位置……&rdo;叶星斟酌着道:&ldo;太聚集了。&rdo;
白小星爱凑热闹,刚才特&nj;意&nj;挤了个大前排,闻言想了想,道:&ldo;之前没起风的时候,我特&nj;意&nj;多看了两眼&nj;。那几道光的确挨得近,但仔细瞧着距离,中间至少隔了五六扇窗,应该不是相连的房间。&rdo;
&ldo;但那些光影都聚在了右下角的位置。&rdo;叶星说:&ldo;应该是一、二楼的位置。&rdo;
白小星还没反应过来,凌息却敏锐理解了叶星的话里的意&nj;思,微微蹙了下眉。
叶星仰头往楼上看了眼&nj;,解释着说:&ldo;这座客栈二楼到四楼的大厅位置全&nj;部做了镂空处理。走廊狭窄,狼身高&nj;大,它们跑起来伸展不开,稍不注意&nj;甚至还有&nj;可能撞上木栏。&rdo;
叶星想起了在绿洲那栋楼里对抗狼群时的场景。
这群狼专为在战场上与守军厮杀而&nj;生,它们在辽阔的环境下就像刀枪不入的战神,可一旦进入砖石堆彻的高&nj;楼,它们就像是误闯进城池的动物,极其陌生的环境让它们忘记了狩猎战术,只&nj;靠着动物本能蛮横地开始攻击。
它们在狭窄的走廊里不顾一切追逐着猎物,又在下一个拐角处因为无法灵活转身,硬生生撞破护栏从四楼坠落,砸向正要上楼参与狩猎的同类。
&ldo;况且,除了一二楼以外,其他位置自始至终都未曾亮过烛光。&rdo;叶星收回&nj;思绪,双手撑着桌面,说:&ldo;这就代表着,楼上已经没有&nj;活人了。它们不会再往楼上跑,只&nj;会停留在空旷的一楼,那里才是它们真正的&lso;避风处&rso;。&rdo;
气氛短暂地陷入安静。
龙潭的人没经历过绿洲那栋楼的狼群侵袭,但也实打实和这群狼对抗过,他们清楚知道狼群的弱点。无论是毒狼还是普通豺狼,它们习惯在进攻时加速奔跑,就像北境那些披着战甲的白熊,利用自身的力&nj;量撞破眼&nj;前的障碍,扑倒猎物。
但狭窄的房内限制了它们的行动,它们无法追捕猎物,只&nj;能撞破护栏或者墙壁,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待到慢慢理解叶星的话后,所有&nj;人的神色不约而&nj;同变得复杂微妙。
这是一个诡异的矛盾点。
‐‐在高&nj;楼层无法狩猎的狼群全&nj;都聚在了一楼,巧合的是,在低楼层近乎无法生还的幸存住客也都集中在了那里。
&ldo;他们不仅不怕被发现,甚至还当着狼群的面点燃灯烛。&rdo;白小星拍了拍侧颈,恶寒道:&ldo;这么说来……比起求救,我更愿意&nj;相信它们是在挑衅狼群了。&rdo;
&ldo;其实,我觉得点燃烛灯这事倒是能解释。&rdo;沈之明说:&ldo;大声呼喊会引来狼群,在窗边挂布条什么的又会被沙雾遮挡,只&nj;有&nj;在夜里点燃烛灯这方法最稳妥。&rdo;
白小星摇头,说:&ldo;烛光也一样会被沙雾遮挡,想要做到像刚才那种光亮,要燃得更亮才行。问题是,亮光同样会吸引门外走廊上的狼。&rdo;
&ldo;不,&rdo;沈之明说:&ldo;不一定会被发现。&rdo;
&ldo;你们看,&rdo;他摊开刚卷好的图纸,挡在自己身前,演示着说:&ldo;可以用木板衣服什么的遮住后面的烛光,只&nj;让它映亮窗外就行了。&rdo;
&ldo;沈大英雄,可以啊。&rdo;白小星抱着剑,诧异地看向室友,赞同道:&ldo;这样一来,说不定狼群还真发现不了。&rdo;
沈之明面色冷酷地拍了下他的后脑,警告他少起外号。
白小星捂着脑袋,声音有&nj;些发闷:&ldo;但这依旧没办法解释他们为什么会躲在那里……太奇怪了。&rdo;
叶星望着半开的窗户,她其实什么也看不见,黑暗遮住了一切光景。对于客栈这群人来说,这是一个再&ldo;平常&rdo;不过的夜晚。月亮被浓云遮挡,尘沙与寒风就像是那些鬼神话本里被挡在结界外的恶鬼,扯着嗓子尖锐嘶吼,却没办法踏足一步。
‐‐和昨晚没什么不同。
&ldo;平常&rdo;的生活让人忘记了恐惧。所以当豺狼涌入客栈的瞬间,大多数人会被从未接触过的恐惧所震慑,甚至忘了拿剑反击,只&nj;下意&nj;识慌不择路地四处逃跑。
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所以当叶星和宴离淮一行人彻底清除那群狼时,一楼已经成了鲜血和残尸铺构的屠宰场。
豺狼、尸狼、住客的浓血交混在一起,缓缓向周围的房间蔓延。房间的大门被狼牙咬得破损歪斜,像一具用来示众的干尸,诡异地吊在门框上。
当时躲在一楼的住客都倒在了血泊里,只&nj;有&nj;一个被父母藏在木箱里的孩童躲过一劫。
&ldo;……少主,你听见我说话了吗?&rdo;白小星轻轻抬手晃了晃。凌息也转头看了过来,观察着叶星的脸色,关心地说:&ldo;这会儿客栈老&nj;板派去探情报的人还没回&nj;来,小少主先去休息一下吧。&rdo;
&ldo;我没事。&rdo;
叶星收回&nj;目光,按了按鼻梁,说:&ldo;狼群冲进客栈时,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下意&nj;识往楼上跑,他们不会在二楼停下,除非那里有&nj;他们的家&nj;人。他们也不会在三楼停下,只&nj;有&nj;顶楼才能让他们找到安全&nj;感。他们没有&nj;能力&nj;反击狼群,所以一旦上楼,不可能再有&nj;机会下来。&rdo;
在这仿佛隔绝了周遭一切声音的气氛下,叶星平静地说出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ldo;这群人从一开始,就藏在了那里。&rdo;
这很不正常。
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与其说是秉承着&ldo;最&nj;危险的地方&nj;就是最&nj;安全&nj;的地方&nj;&rdo;信念躲藏,倒不如说这群人早就预料到会有&nj;危险,才会刻意&nj;躲在那里。这更令人信服点。